陆渊身子一颤,积压的情绪在这熟悉一笑后,全然发泄出。
他的情感,他的一生也只因汤鸣而波动。
抽搭着,陆渊面朝着广阔的大海无尽的天空慢慢道来。
“我家是皇室贵族,我是父亲唯一的子嗣,而汤鸣是父亲招揽的幕僚,在我十八岁时过继到我的名下,为我从政之路献计商议。”
“先生十分的聪明灵活,对于政事十分的通透,我从政之路极为的平坦,因此我十分喜欢先生,为了方便商议政事,几乎与他同吃同睡,久而久之,我对先生动了别样情感。”
“我曾试图压制这种情感,却发现,越是压制越是喜欢,在一次酒宴后我喝的宁酊大醉,先生扶我回房休息,我……”
说至此,陆渊刚平静些的情绪又起伏,哽咽了一声继续道:
“我对先生做了一直压抑着的事情,可是那晚我明明没有喝的很醉,却怎么也停不下来,先生为了不让守夜的外人探知,竟咬着牙没发出过一声,我也是混蛋,摸到过先生脸颊上的泪水也没有停下来,只记得窗外的月光变了几色,由深入浅,鸟鸣消停,万籁俱寂后我才停下,身下的先生也没了反应,昏昏沉沉着睡了过去……”
“第二日醒来,先生躺在我的身侧,已经用尽了全部的力气,身前身后全是伤痕。”
☆、龙岛寻觅35
第三十五章
“自那天起,我便决定下与先生共度一生,多次与先生说了这个想法,先生每次都坚决阻止,说不能让外人知道,未及冠的我还不知,这是大忌,只针对先生的大忌。”
又是一顿,陆渊已经面露苦色。
“我肆无忌惮的与先生打闹,夜夜都缠着先生来我房间,先生很是为难,但又因着我的身份命令不得不来,没过多久,便有人告知了父亲这件事。”
“父亲一向狠心,那天我与先生还未起身,父亲便带着一帮家丁闯进了房,将我和先生捆绑起来,运到了深不见底的崖顶,一路上,我依旧不知为何,吵嚷着要和先生过一辈子。”
“先生反倒淡然,安抚着我,与我聊了些莫名其妙的话,我当时没有察觉,我竟没有察觉,我简直就是个傻子!”
身子瑟缩着,陆渊激动个不停。
身后的一众静立原地,望着陆渊孤寂的背影,竟不知作何安慰,只觉口中一股酸涩冒出。
恢复了下心绪,陆渊带着哭腔与快要用尽的力气继续道:
“先生与我说了许多为政之道,与我说了要好好听父亲的话,与我说了他和我在一起的时光很快乐,与我说了若是有来世他还愿意做我的额幕僚……”
“我全然不知,只是懵愣的点头。”
“车门打开,先生被拽了出去,我这才认识到事态的严峻,才体会到周遭快要溢出的离别。”
“先生被他们抬着,一步一步走向崖端,我嘶吼着挣脱着,疯了似的撕咬着揽住我的人,然而都无计可施,那些人脚步不停,抬着先生逼近崖端,丝毫没有感情的将他抛下去,如同扔一个物件那么简单,就这样,活生生的将一个人扔了下去,就这样,前个时辰还相拥在怀里的人,这一刻已经生死相别。”
“顿时,我明白了所有,那一瞬,先生教了我许久都没学会的成长,全然领悟。”
“待我平静后,父亲给我松了绑,说会找下一个幕僚来助我为政,无事人般,他上了轿回府。”
“望着幽深不见底的崖底,没有犹豫,我冲破回府的人群跳了下去。”
“落崖的感觉你们体会过吗?”说毕,陆渊回头问道身后的几人。
赖御微微摇头,原来脖子早就僵住了。
陆渊兀自说着:“如同飞升成仙,飘飘然,眨眼间便坠到崖底,脑花四溅,粉身碎骨……”
“那你和他为何活了下来?”陆渊强忍着不适,试图与陆渊接话。
未再回答,陆渊伸手拔下插在头顶的蓝玉簪子,扭转过头。
瞧得清向一众吓得后退几步,慕青惊愕的扑倒丁禧怀着不敢探望,叶秋白也面露悚意,游荡虽是见过但依旧别开目光,赖御与三道还算淡然。
陆渊换了一张干瘪的脸,皮骨相连,遍布着一道一道的褶皱,比魑魅那堆骨头还要骇人!
“这就是我们活下去的原因。”无视了周遭人的目光,陆渊继续道,“坠崖后,我断然一死,却不曾想在崖底的深渊里生存着一群怨鬼幽魂,魑魅也是其中一个,他法力无边却因着怕光只能屈身在崖底的黑暗中,一直心有不甘,恰巧我从崖上落下,他以黑气托住了我,救了我一命。”
“待我醒来时,他便与我商量,若我能用精气涵养他入世,那他便答应我任何的事。”
“我唯一想要的是汤鸣,没心思回应他,我着急的在崖底寻找着他,最后在一处石堆中找到了血肉模糊快要成泥的汤鸣尸体。”
再追忆起,陆渊依然难忘那个面目全非不成人样的汤鸣,如今的汤鸣已经好了太多太多,可还是逃不过……
“骇了会儿,我当下便答应了魑魅,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救活汤鸣。”
“面对汤鸣的尸体,魑魅也犯了难,用尽全部气力也只救活了半条命,但好在汤鸣活了下来,他又睁开了眼睛,懵愣的望着周遭的一切,望着我。”
“而我也答应了魑魅,用我的精气来让他入阳,他便待在我身边,每日吸取我的精气,直到今日,我变成了这个鬼样子,而先生的气数越来越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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