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王锐出事的这一年,京城的雨几乎连绵了整个夏天,入了秋才真正停歇下来,仿佛也在为王锐的事哀悼一样。
南宫碧落也知道这只是一种安慰罢了,她内伤初愈,当值夜班,大清早一家人便一起来拜祭王锐夫妇。
“小姐,你说小牧青他孤身一人流亡他乡异域,会不会想念他爹娘哭闹?还有你为什么要把他送到那么远的地方,桃李山庄不行吗?”
“卓云梦性子乖戾,仇家众多,而且桃李山庄只要在大明境内,就并不安全。我把牧青送出边关,送到波斯,一是想他平安长大,二也是不愿意他在仇恨里。他纯真无邪,在离开的时候还问我‘爹爹不会再痛了吧’也许在他心里更愿意相信父母是去了一个遥远的地方,他那天在刑场哭泣,也仅仅因为心疼父亲身上的伤,他还不太明白死亡是什么。即便有一天他明白了,他聪慧且隐忍,也会理解我的决定。”
“王锐你们两口子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小牧青平安长大,一世安稳。”苏映月蹲**擦了擦墓碑,便和何五夫妇一起烧起了祭品。
曲水看着旁边痴痴看着墓碑站立的南宫碧落道:“说来,我也想王大人了,想他板着脸训斥我们的样子,以前衙门里有他、有李恒、有觞姐,现在却变得空落落的。对了小姐,你伤势恢复,为何不先去衙门复职,反倒先去宫里见了死老太监王瑾?莫非你已经想到办法为王大人雪恨?”
这话一出南宫家的人齐齐看着她,南宫碧落皱了皱眉头,摇头道:“没有。我去见他是因为毕竟是他手下留情牧青才有一线生机,还另有事情要靠王瑾帮忙。”
“手下留情?他打你的那一下可不轻,现在你还虚着,这不是害你吗?现在好像江湖上出了个英雄令,打着为朝廷肃清狗官的旗号,说是取下王瑾项上人头者可以得到价值连城的财宝和失传已久的《圣墟归寂功》,而且你和秀才的人头也在其列,你说你万一要是遇上,呸呸呸!”曲水赶紧转了话锋,“和王瑾走得太近容易被波及,你还是少去司礼监走动的好。最好这次让人斩下王瑾的狗头,也算为民除害,为王大人出一口恶气。”
“水儿,王瑾的先天罡气已近大成,又得了丹灵镯,一旦神功成近乎刀枪不入,就是现在江湖上也鲜少有人能与他匹敌,何况他身边还有那么多大内高手听他调动,谁去刺杀他就是自寻死路。而且害王大人的不止王瑾一个。”南宫碧落背在身后的手握紧了拳头。
曲水正要询问,却见秦致远匆匆而来,“咦?秀才,你也来祭拜王大人?怎么跑那么急?”
“水儿,你先让开,我和你家小姐有话说。南宫,跟我来!”
曲水吓了一跳,除了小姐求王瑾那次,她还没见过秀才这么大声过,看起来好像很生气的样子。南宫碧落则清楚秦致远为何而来,并未听从,只道:“秦大人,你现在应该回府穿上官服,等候将你升任左都御史的消息,我想今天圣旨就应该会到都察院了。”
“你简直不可理喻!谁让你进宫求王瑾向皇上美言?谁又让你替我答应王瑾向吏部施压,让他们提交奏折升我官位!你这样不是向王瑾低头了吗?都察院威严何在?我要怎么面对同僚,又怎么在衙门里服众?”
“都察院以能力服众,你的能力有目共睹早已让人信服,何况衙门不能没有主心骨。这个担子只能你来扛,你要尽快带着大家重振旗鼓,只有士气重振,才有昔日威严,才能将真正陷害王大人的那个混账绳之以法。不管你是不是更偏向王爷立场,你给我把这顶帽子戴好了!”
秦致远被南宫碧落的眼神看得一颤,脸色僵硬,他平和了一些道:“我并不是站在王爷那边,你也说过会和我从长计议,为何还要私自去司礼监向王瑾妥协?就算是那个人设下了诬陷王大人的陷阱,借了王瑾的刀,残害了王大人,你也应该和我商量过后再行事。可你现在这样非但会让你陷入不义,也让王瑾更加气焰嚣张,何况要是那个人看着王瑾实力日益壮大,一定会更加残酷的扑杀威胁,很危险。我虽不认同王爷的谋局,但有些时局你也应该要明白,更应该小心谨慎才是。”
说到后面,秦致远看着王锐的墓碑才真情流露,“南宫,在这个时点,我不愿意王大人的位置被我顶替,宁愿都察院空着左都御史的缺到真相大白,也不愿意王大人被人取代。我也不想你再背负骂名,顶着危险。”
“秦兄,你也知道现在我们两个都处在危险中,如果需要一个人成为靶子的话,那一定是我。我有武功,而且只是个捕快,就算出了事也不会对都察院根基有影响,可你不同。没有你顶上王大人的位置,我们凭什么和王瑾斗,和那个人斗?无论如何你不能再有事,否则谁来平反王大人的冤?谁来继续顶着都察院的天?”
“可是南宫你知道吗?王大人不止一次和我说过,他几次三番任你胡闹宠你办案,是因为你在用命为他冲锋陷阵。他不愿意你继续抗着委屈与险境,也不想你南宫家从父辈攒下的声誉有损,你让我如何再让你继续做我的挡箭牌?再累声誉?”
“莫不说水儿骂你酸秀才呢?我们实力正是薄弱之时,既然王瑾给了张梯子又为何不上?大丈夫能屈能伸,你难道还不如我?我的顶头上司并不是那么容易当,为我抗责,替我扫清前路,让我继续走想走的道,很难。在都察院里和我这不按常理做事的女捕头为了各自的目标一起战斗,难道你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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