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说什么啊。”段亦然拔出了笔,“你好搞笑啊,你不是说你爱我吗?怎么会有人舍得离开一个她爱的人呢?”
我捂住流血的大腿,呼吸都是颤抖的。
“不要,不要这样。”
“不要哪样?”她凑过来咬住我的下唇,“这样?”她向下咬住我的脖子,“这样?”然后埋在我胸口上,手捧住我的胸侧带着彻底地玩弄而不停揉捏着,“你告诉我该怎么样尚恩,我的妻子。”
◇ ◇ ◇ ◇ ◇
我背对着门口躺在床上,听见门被拧开的声音吓得一下闭住眼睛。
段亦然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手探进来摸了摸我大腿上缠着的绷带,随即掀开被窝带着冷气钻了进来,还是一如既往将我翻向她抱在怀里,整个缠住连脚一起夹紧,然后贴着我的额头呼吸均匀着准备入睡。
静了一会儿像是有心事睡不着,她微微侧了身压得更紧些,以至于我连呼吸都不通常。微卷的几缕头发在我的呼吸中变得有些湿润,我想拨开让我发痒的发丝,我想推开这个过分拥挤的怀抱,可我没有。
忍耐是我最大的罪恶,我把它当做美德。
许久,段亦然在黑暗中开口道:“尚恩,今天的事你吓坏了吧?对不起,我不该那样对你。”
哪件事?是按着我的头往墙上撞?是掐住我的脖子要往楼下扔?还是拿圆珠笔刺伤我的大腿?
我不知道她在为哪件事情道歉,但无论是哪件事情,我都无法原谅她。
我可以理解她同情她,就是无法原谅她。
段亦然迟迟得不到回应就拿膝盖顶了顶我的下面道:“不要装睡。”
我息事宁人又无力道:“对不起,我原谅你。”
多么矛盾的一句话,前半句后半句一样地虚伪和懦弱。
可除了这样,我还能怎么样。
我的反抗、愤怒、发泄,甚至是我的暴力,在段亦然面前通通不堪一击,甚至是她继续施暴的标准理由——不听话,不爱她。
我真的很累了,累到只想要这个什么都没有的睡眠,深度的,永诀于世。
然而段亦然胸腔却剧烈地震动起来,我以为她是在咳嗽,可震动却愈来愈剧烈,直至她笑出来了声。她一边闷着声音压抑地笑,一边将我搂的更加紧,贴在我耳朵上说悄悄话一样,“尚恩你知道吗?你今天跟我爸说话的那个样子。”她笑的说不下去,断断续续勉强才挤出简明扼要的一句,“太厉害了。”
没有谁会有那么大的心胸和一个疯子一样虐待你的人云淡风轻地玩笑,我任凭她在我耳边又是舔又是亲又是含,想要吸引我的注意,却不理会,于是她再次拿膝盖顶我,见我还是不说话便道:“好了,别生气了,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自由。”我说了一句毫无意义的废话,果然愚蠢到令段亦然笑的更欢了,“换一个。”
“就这个,一天就够了。”
段亦然渐渐止住了笑声,将我的碎发捧在脑后,露出我的整张脸对着她黑暗中犹如猎豹盯着食物阴森而又贪婪专注的眼睛。
“看着我,你难道就不想每一秒都待在我身边吗?我可是一点都不想离开你啊程尚恩。”
她今天晚上喊我的名字喊的分外的多,听得人心悸,“我去看看尚艺……”
“她有什么好看的!一个残废而已!你就不能把时间都花在我身上吗?!”
她冲着我神经质的咆哮不是一次两次了,而这次却令我胸口狠狠一窒,那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我几乎以为自己快死了,我想起段亦然厚颜无耻地冲我撒谎,说着子虚乌有的车祸,我想象程尚艺硬生生从楼梯上滚下去把骨头摔断的疼痛,以及被护工虐待折磨得几近精神失常的样子。
尚艺只是待了几个月,如果几年,几十年呢?
我的姐姐,会变成什么?
就在我的胸口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段亦然雪上加霜地吻住我,彻彻底底地隔绝了所有的空气。
等她放开的时候,我的大脑一片黑色,哮喘一样地剧烈喘息,痉挛着拿手去拽段亦然的衣领。
而她浑然不觉,只是“妥协”到有些委屈道:“只要你答应我,以后都不要去见她,也不要见任何人,我就答应放你一天假,这样总行了吧。”
◇ ◇ ◇ ◇ ◇
我将从车上带来的水果篮放在垃圾箱顶,里面红的,紫的,黄的一窝蜂地抵着保鲜膜就要顶出来了。
段亦然说代替她问候一次尚艺,我却不想拿它们来作恶心。
尚艺原本瘫痪的下肢遭遇了无知无觉的二次骨折,医生看完CT说像是被重击砸断的,脆生生,可能当时尚艺都没叫唤。
我进病房的时候,她刚刚因为骨折开刀做了手术在膝盖里加了钢板固定,再观察一段时间如果没其它内伤的话就可以出院了。
她正半躺在病床上,手上拿着一份报纸凑很近地在看,我空着手无所适从地走过去,坐在她身边,还没开口只见她猛一抬头,惊讶道:“你……你怎么来了?”
我指指嘴巴道:“你说话还是不利索吗?”
她将报纸彻底叠起来放在枕边,一边道,“医生说,说是因为撞到那,那个脑区了才会,这样,这样结巴。”说着她无奈的笑了笑,“生,生理性的,我,我还以为是,是因为很久,没跟人说话,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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