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樱怕风暮蝉再来找我,就将她的阴气给我输了一部分。”藏魅低下目光,一想到上午发生过的事,感觉自己向来冰冷的脸都烫了起来,“按风家的说法,风暮蝉应当是感应到了厉鬼皇的求救,才想到要炼化厉鬼、制成血珠来供奉我。樱樱是纯阴体质,有她的阴气护着,我的魂体还能维持六十年不散,这样一来,厉鬼皇的意识就不会轻易控制风暮蝉了。”
“厉鬼皇的求救?”
“是的,上午你们走后,樱樱接到了风家打来的电话。”藏魅微微点头,边回忆电话内容,边告诉二人,“管家在她的卧室内无意打开了一个暗室,解锁后,又在暗室里发现了一个血阵,似乎是用来炼化亡魂的。从血阵的摩擦痕迹来看,大约已经用了三年。”
“也就是说,这三年里,风暮蝉一直在用血阵收纳亡魂?”确认这个设定没变,云明月暂时放下心,故作若有所思地点着头,“风家调查清她的目的了吗?”
“风家对此避而不谈,只是提醒樱樱留心风暮蝉。”藏魅摇了摇头,“是樱樱向玄云宫要来了详细的情报,跟沈医生先前留下的情报总结了一下,告诉我风家每一辈都有族人摆这个血阵,把执行灵异任务期间收集的怨灵幽魂投入阵中,令它们统一异化为厉鬼后,再炼化成怨灵血珠,以保厉鬼皇魂体不散。”
她抚着自己的脸,心情有些复杂,“其实遇上樱樱前,风暮蝉每隔九周就会带一枚赤红色的珠子给我,大概有小拇指甲这么大。我若不肯吃,她便会将我打晕,强行喂给我,现在想来,大概就是怨灵血珠了。”
“你可记得她对你的称呼?”沈酌忽问。
“她一直管我叫‘大人’。”藏魅如实回答,“态度很恭敬,但她每次这样叫我,我都会心生恐惧。这种恐惧很特别,就好像是……”
她努力回忆了一番,不确定地继续说下去:“像是我……曾经被她杀过一样。”
“她并非是为了维持你的魂体,只因那只千年厉鬼皇在你体内,与你性命相系。”沈酌点头,缓缓为她解释,“你若是魂体消散,或者被阴差发现、带去轮回,与你共存的厉鬼皇,亦会完全消失在这个世上。”
她顿了顿,再问藏魅:“之前还有别的人给你喂过怨灵血珠么?”
“这……我也不太清楚。”藏魅苦笑着摇头,“我的记忆支零破碎,哪怕现在和樱樱朝夕相处,可过不了几十年,或许我就不认得她了。不单她,我在这之前的全部记忆,都会在某一天像洗牌一样被打乱。如今我只记得自己在阳世活了千年,却并不知道这千年内,究竟和谁相处过。”
听她跟沈酌讲述起自己记不真切的身世,云明月尴尬地挪远,有意回避听到这些内容。
她很明白,是身为作者的自己让藏魅落得这样的下场,却不知道该怎么帮她解除痛苦,才算得上问心无愧。
窗边冷风一吹,云明月吸了吸鼻子,沉郁的心情稍微缓解了些,头脑也得以冷静下来,开始考虑起之后该做的事。
思索时,她目光无意朝窗外一瞥,见一只只蓝幽幽的透明影子飘向上方,吓得哆嗦了一下,但想起自己先前才说过要克服怕鬼,便壮着胆子面对这些生魂。
随着生魂上升数量的增多,云明月忽然嗅到一股淡淡的血气,似乎是从上方传来。但这股血气并不新鲜,像是从腐肉上散发出来似的。
这种怪异而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云明月并不陌生。上个任务里,她曾遇到一只玄貊,那玄貊的内息里就带着这种血气。
“醉鬼!上面有玄貊的血气!”她立即警惕起来,边喊沈酌,边示意她往窗外看。
沈酌一惊,匆匆朝藏魅道了声歉,迅速铺开灵识,寻找起血气来源。
她的灵识能将整个9幢覆盖,上下一扫,很快就在顶楼的天台发现了一抹怨气,正不断地吸引游魂过来,纳为己用。
还好,对方只是未成形的厉鬼,并非棘手的魔兽玄貊。
“覃姑娘身上的阴气虽浓郁,却未必是厉鬼皇想要的。”收回灵识,沈酌端着自己的茶杯,捏出一张驱邪符,烧成灰后抖入茶水,站到窗边,一眼望去,入目皆是飘忽的生魂,“你如今体内阴气四溢,和唐僧肉无异。若让真正徘徊在四周的厉鬼觉察到,指不定会在你单独外出时,将你吞噬了。”
说完,她扬手将杯中茶水倒出窗外。但见每一滴水珠都化为青色焰光,一缕缕朝怨气所在的方向飞去。
不多时,一声凄厉的鬼叫声响彻天际,越来越低,渐渐趋于不可闻。
见藏魅倒映在玻璃窗中的脸上挂着困惑之色,沈酌托着空茶杯转过身,严肃地提醒她,“等覃姑娘回来,我便会将你身上多余的阴气还给她。否则你若被厉鬼吞噬,认识覃樱樱的‘藏魅’将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也许是获得新魂体与自我意识的厉鬼皇,也许,是彻底失去心智的恶鬼。”
一般来说,鬼修服用怨灵血珠的周期是九年一枚,厉鬼皇的魂体被拘束在阳世千年,如今已难以长久维持。如此一来,得了厉鬼皇控制的风暮蝉,才需要每隔九周给藏魅喂一枚怨灵血珠。
大概厉鬼皇也出于某种执念,想要一直活下去,所以才会暗示一代又一代的风家人,用厉鬼的怨气来供奉依附在其他魂体里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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