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启沛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困倦的睡意也在瞬间褪去。她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突然涨红的脸,没发觉有什么异样这才偷偷松了口气,而后问道:“已经到了吗?殿下为何不唤醒我?”
祁阳当然不会唤醒她,她恨不得两人能在一起多待一刻是一刻。因此听了陆启沛的问话,她也只是淡定的答道:“刚到而已,你自己便醒了,不需我唤。”
陆启沛不疑有他,乖巧的点了点头,整了整衣衫便又与祁阳道别。
祁阳好似对她坚持要走有些不悦,只摆了摆手让她走。直到陆启沛下了马车,望着眼前的陆府发怔,她又忽然掀开车帘对陆启沛道:“我的帕子,明日再寻你取。”
陆启沛回头,并没有来得及说什么,车帘已经放下,公主殿下的马车很快便从她眼前驶过。
她抬了抬手,想喊住马车说帕子洗好了就在身上,现在便可以还给祁阳。但车夫显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赶着马车跑得飞快,迅速融入了深沉的夜色中,只余哒哒的马蹄声逐渐远去。
陆启沛又呆了下,等明白过来祁阳只是想有个借口再来寻她后,便只余哭笑不得了——她站在陆府外昏黄的灯光下,眼神无奈,嘴角却不可自抑的扬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显然心情愉悦。只是这份好心情在她转回头看向陆府大门时,便又消失不见了。
陆府大门外,不知何时多了个人影,齐伯如幽灵一般静静的站在那里,也不知看了多久了。
陆启沛的心陡然沉了沉,嘴角扬起的弧度拉回平直,抿着唇走上前去:“齐伯怎的在此?你如今年事已高,这春夜寒凉,还是该在屋子里待着才好。”
这话陆启沛说来并不突兀,她原本就是温柔纯良的性子,对身边的人总是关切而不苛责的。这也是齐伯他们有意培养的,如果不是死过一回,相信她很难对这些看着她长大的人生出警惕。
齐伯闻言笑了笑,向来严肃的人此刻看起来竟有几分慈和:“公子久久不回,我有些担心。刚出来便见着公子了,没吹着什么夜风。”说完就往祁阳马车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又问道:“只是方才那辆马车……公子这是遇见哪家贵女了吗?”
他果然看见了!
陆启沛心中一凛,面上仍是纯良模样:“唔,是新认识不久的,她好心送我回来。”
猝不及防被祁阳直接送回了家,陆启沛没惊讶公主殿下知道她的居所,却着实头疼来不及编造借口。然而更让她措手不及的是齐伯接下来的话,老头看向她的眼神很是意味深长:“只是刚认识的姑娘吗?门房说这马车之前在府外停了许久呢。”
陆启沛闻言一滞,原本维持的平静模样终于绷不住了。她微微瞪大了眼睛看向齐伯,即便什么也没说,后者也能从她的眼中看出惊讶与错愕来。
齐伯见她这反应也是微怔,继而目光在她脸上扫视了一通,很快便发现她似乎刚睡醒不久的模样。于是疑惑得到了解答,原本的猜测再次占据上风,心里也开始有了新的盘算。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眼下齐伯却是没再说什么,主动将陆启沛迎进了府门。
之前门外一番对话看似与寻常无异,但今早发生的事显然还是要有个交代的。齐伯犹豫再三还是没有将陆启成说出来,寻了个还算说得过去的借口,便把所有黑锅都扣在了阿鱼头上。
至于阿鱼?她当然是活不到陆启沛回来了!
陆启沛听后不置可否,心里却忍不住皱眉。除了厌恶齐伯敷衍她之外,更因为阿鱼死后,她身边又添了两个新的丫鬟——陆启沛如今一点也不指望身边的人能信得过,相反派来伺候的人越多,她身边监视的人也就越多,哪怕她想跑……好吧,她忽然不那么想跑了。
应付完齐伯回到房中,陆启沛遣退了两个新来的丫鬟,在房间里如困兽般来回踱了两圈之后,终于伸手从怀中掏出了一方巾帕。
素白的颜色,一角绣着几片竹叶,正是祁阳昨日交给她的那一方。
昨晚陆启沛很是疲累,沐浴过后睡得也早,可饶是如此她也在睡前将这方帕子洗干净了。今早忽逢意外,她当时是真生起过逃离念头的,临走前看到这方晾晒的巾帕,还是带在了身上。
只这整日神思不属,见到祁阳她也忘记归还,还是最后对方走前提了一句,她才想起了这回事。如今望着手里的巾帕,她却不由得想起了这帕子的主人。
公主殿下,还真是任性呢……
从一开始陆启沛就没要求过祁阳送她回家,以祁阳的聪慧不会看不出她有所顾虑。可即便如此,她还是默不吭声的将她送了回来,甚至任由马车在府外停驻了许久。
陆启沛明白,祁阳是故意的,虽然她也不知道小公主此举有何深意。可对于她来说,祁阳的行为显然打乱了她的安排——以齐伯的精明,已经注意到了祁阳,便绝不会轻易放过。尤其她官位来得突然,齐伯想必也是十分在意的,若是他知晓祁阳公主的身份,麻烦事还在后面。
烦躁的在屋中又走了几圈,陆启沛几乎可以想到任其发展的后果。便如前世她被招为驸马是意外,可这个意外却促使了陆启成的痛下杀手,如今局面也是相差无几。
她能做陆启成的替身,陆启成又为何不能成为她的替身?
哪怕祁阳已经知道她女子的身份了,可若能瞒天过海一时,她相信以陆启成等人的手段,来日定能搅动一番风云。而身陷其中又知晓陆启成冒名顶替的祁阳,只怕逃不过身死魂消这个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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