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儿有些慌乱地应了声,低着头凑近谢黎,拿起葫芦瓢,给谢黎装了半脸盆热水。
谢黎慢条斯理地解决了个人卫生,正要倒水,絮儿忽然开窍,一把抢过:“少爷,我来就好了。”
谢黎猝手不及,看着絮儿将脸盆端走,蹬蹬两步跑出去,一盆水猛地泼到了后院的海棠树下,整个人一愣。
他还没来得及拧干水里的白色手巾……
絮儿也是一愣,看着地上和泥水混成一团的脏污手巾,脸部纠结成一团。
“少爷……”
谢黎扶额:“没事,洗洗就干净了。”
絮儿缩了缩肩膀,低下头,手指缠绕着衣角,害怕受到惩罚:“我下次不会了。”
“好,我相信你,你下次不会。”
谢黎摸了摸她小小的脑袋,见她身体颤抖,似乎很害怕,无奈收回手,有种养女儿般甜蜜又痛苦的忧愁感。
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可真是难弄啊。
谢黎:“少爷先走了,你洗干净手巾,送回我屋子就好。”
絮儿连忙点头:“絮儿知道了。”一副迫不及待松了口气的模样。
谢黎:“……”
……
“夫人,早膳就是这些,您和少爷慢慢用,我下去了。”
“下去。”
谢王氏脸色冷淡,挥了挥手,语气冷淡和钱嫂子说话。
钱嫂子微微弯腰,转身下去。
堂屋只剩下谢黎和谢王氏二人。
谢黎看了眼上座,旧事重提:“娘,爹昨晚没有回来?”
“不管他,你快吃东西。”谢王氏脸色无动于衷,只顾着给谢黎夹菜,“你刚刚才点名要的包子,别浪费了。”
谢黎偷瞧谢王氏的脸色,眉心微拧,想起昨天发生的事情,犹豫地改变话题,沉吟道:“娘,我想从学堂请假,在家温书。”
谢王氏一愣:“怎么好端端的有了这个想法?”
谢黎将昨天学堂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谢王氏脸色难看,听着儿子复述同窗们说过的浑话,心里一阵惊怒,这些不要脸的老朽皮,竟然敢污蔑黎哥儿的名声。若是黎哥儿将来成了举人,这件事传出去,岂不是为人诟病?
沉下脸,思考半响,谢王氏郑重开口:“好,你回家来温。”
有那样的同窗,还不如自学。再者,明年夏天黎哥儿就要赶赴白鹭学院,也不在乎这几个月的时间。
谢黎微笑:“那儿子就先谢谢娘答应了。”
“娘只希望,你回家的原因落在学业上,而不是某个小丫头身上。”
谢王氏叹气,说出的话若有所指。
谢黎挑眉,索性挑明道:“娘多虑了,絮儿还小,未到金钗之年,儿子只把她当成妹妹。再说,儿子在外面有多受欢迎,娘又不是不知道,我怎么可能会因为絮儿一个黄毛丫头而荒废学业。”
这样一说,谢王氏倒是相信了。
黎哥儿是春田镇上最受欢迎的少年公子,从去年中了童生开始,就有数不清的媒婆上门提亲,家里的门槛都险些被踏破了。
多亏她这个做娘的放出话去,要让黎哥儿专心学业,考上秀才前不谈婚论嫁,才止住了这股妖风。
黎哥儿如此优秀,怎么可能会看上絮儿丫头……虽然,他对待絮儿是有些与众不同。
谢王氏的念头一闪而过,很快回想起正事,叮嘱道:“下午我和你一起去求见先生,说开这件事。不过,在家你也不可荒废学业,有句话叫温故而知新,娘对你寄予厚望,你千万不要让为娘失望。”
谢黎沉吟一下,缓缓点头:“娘放心。”
看样子,这个科举不考还不行了,以谢王氏这个仿佛成了执念的愿望,他要是敢不去,不用外人出手,谢王氏就能灭了他。
……
谢王氏十分守诺,答应了谢黎后,用完早膳便回房备礼,和谢黎一起去拜见私塾的先生。
先生一开始并不情愿,因为大家都能看出谢黎的潜力。和那些来学堂混日子的学生相比,十五岁成为童生的谢黎简直就是天资聪慧的代言词,将来他中举,定能给这个小学堂带来很大的名气。
但是在谢王氏的强硬要求下,先生毫无还手之力,最后还是无奈答应了。
谢黎礼貌地和先生们告别,收拾东西回家,甚至没有和那些同窗告别一句,谢王氏也不问,招呼谢黎上了马车。
回到家,谢黎在书房放好笔墨纸砚和书本,翻开书页,叹口气,进入了温书阶段。
这一温书,就是大半天过去。
直到晚霞出现,外面传来一阵喧闹,他才从全神贯注中回神,眉心微拧,起身查看情况。
又是谢王氏那边传来的动静。
“没钱!”
“你再说没钱!账本在哪,我亲自查账。”
“我不知道账本,说了没钱就是没钱。”
“滚开,老子不信了,等老子找到账本,非抽死你。”
“那里不是账本,你放开我的东西。”
“好多首饰啊……”
谢黎推门而出,朝着谢王氏屋子方向走去,路上看见傻眼的絮儿,他挥了挥手:“回后厨去,别在这里。”
等一下闹起来,他怕不小心伤了小丫头。
絮儿却领会错了意思,以为谢黎生气她在这里看热闹,吓得脸色煞白,转身要走:“我,我这就回后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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