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致远也回过神,笑了笑, 包裹住她的小手,放进了自己的大衣口袋。
两人刚离开,老黄坐到黄丫病床边, 叹了口气,丫头, 你别怪爸, 陈慧芬那个女人, 不是什么好人。以前她抛弃了咱父女俩,后来听说她和她前夫划清界限,她眼里除了权势,容不下其他东西,和咱不是一路人。
前夫黄丫轻声问了句。
她前夫就是傅老师的父亲,傅老师你记得的吧,高高瘦瘦的,人又斯文,教书又好...
黄丫黯淡的眼眸中陡然掠过一抹厉色,她慢慢重复着三个字:陈-慧-芬-,半边唇角悄悄勾起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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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年末,萧姝和傅致远都变得异常忙碌,加上风雪天气多,为了省事儿,两人晚上多住在京大职工宿舍,只有周末才回傅家一趟。
这天两人正说说笑笑着,才进傅家大门,就发现屋里多了一个人。
陈慧芬竟然也在,笑盈盈地站在傅尧樘边上,给他倒水的动作,自然中透着几分亲昵。
夫妻俩不由笑脸一淡,傅致远的性子温厚,虽然厌憎陈慧芬划清界限的行为,这会儿当着父亲的面,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淡声唤了句陈姨。
陈慧芬微愣,片刻后调整好脸部表情,欢欢喜喜地迎上来,说了好些动听的恭维话。
客厅里气氛有些尴尬,陈慧芬却安之若素,始终笑吟吟的,完全无视了傅致远的冷淡。
萧姝实在看不下去,勾了勾唇,扬起一个热情的笑:没想到陈姨会过来,真是稀客!您快坐,我去给您倒水,也怪我今天回来的晚,让您一个客人忙来忙去,实在过意不去。
陈慧芬哎了一声,低眉顺眼地坐下了。
爸,您饿了吧!我现在就去做饭,晚上炖个羊肉汤暖暖身子。萧姝转过头,朝傅尧樘说。
傅尧樘原本和缓的神色,在听到萧姝说话后,变得微微不自然,陈慧芬注意到了,抬起头温婉一笑,老傅平时不吃羊肉的,嫌那味儿太膻。
萧姝也笑了笑,爸爸前两年熬坏了身子,每到下雪下雨关节就疼,得吃羊肉晚上才撑得住。话音一转,自带几分诧异,怎么,陈姨你还不知道这件事
傅尧樘的脸色彻底变了,冷硬中透着几分阴沉,显然萧姝这句话,勾起了他某些晦暗丑陋的过往记忆。
陈慧芬见势不妙,利索地起了身,干巴巴地挤出笑容,客套几句后就走了。
然而这只是个开始,接下来隔三差五的,陈慧芬就会来傅家看望傅尧樘,最初的几次傅尧樘脸色不大好,可陈慧芬只当没看见,该干嘛干嘛,后来傅尧樘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过年这天,陈慧芬一大早就来到傅家,见萧姝正在厨房里张罗,立刻主动洗手去帮忙。
傅致远大好的心情瞬间没了,他皱了皱眉,迟疑地看着傅尧樘。
是我叫她来的。傅尧樘说。
爸,今天是大年三十,咱们一家三口好好过个年不好吗您让她来做什么傅致远竭力压制着心底的怒气,语气中却仍透出了端倪。
慧芬她现在一个人,过年冷冷清清的,我这才想着让她来吃个饭。傅尧樘声音很温和。
她一个人,那也是她自求的,是她当初要和您划清关系,要和您离婚。傅致远无奈地叹了口气。
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别再提了,人这一辈子经历的多了,很多事也没那么重要了,再说你陈姨她也不容易,她现在知道后悔了。傅尧樘感叹着说。
傅致远简直要被他爸气笑了,他肃了肃脸色,您是想和她复合您如果要再找个老伴儿,我和小姝绝对支持您,但是陈慧芬不行,有一次就有第二次,万一哪天咱家再出个事儿,她是不是又要卷财跑人
傅尧樘默了默,说:致远,其实我和你陈姨还没离婚呢,当年是打了离婚报告,但是却没来得及领离婚证,所以我和她现在还是...
傅致远惊讶地瞪大双眼,久久地说不出话。
他实在想不明白,父亲好不容易回到北京,父子俩的感情一日日好起来,一家人也过上了平安的好日子,可他为什么还要再沾陈慧芬那个女人他不是早就看清陈慧芬的真面目了吗
这顿年夜饭吃得索然无味,两口子收拾完回屋,傅致远忍不住叹气。
怎么还在为陈慧芬的事不高兴萧姝细细打量了他几眼,边抚平他紧皱的眉头,边柔声问。
那个女人,恐怕很快就要搬进傅家了。傅致远疲惫地捏了捏眉心,眼底涌出浓重的失望和无奈。
不是迟早的事你且把心放宽些,她要搬进来就让她来,可别因为这事儿给她留个话柄,再说了,要是你实在不想看到她,咱们搬出去住也行。萧姝大大方方地宽慰着他。
搬出去傅致远盯着萧姝,露出为难的神色。
总不好一直住京大宿舍吧两人刚结婚时是在那里住了一段时间,后来原主嫌弃那屋又小又破,就单独搬回萧家住了。
房子的事你别担心,我有办法的。萧姝一脸胸有成竹,坐在他怀里,调戏似地摸了把他的脸,又缠住他的脖子,语气幽幽,那房子是我爸给我的,本来打算让我离婚后过去住。
傅致远怔了下,双目渐渐泛起暗红血丝,鼻翼剧烈翕动着,他忽然箍住她的腰肢,一个转身,将她压在了床上,死死地盯着她,眸中涌出小兽般的受伤之色。
你个傻子,我才不要和你离婚呢,我要和你生孩子。萧姝咬着他的耳朵,一字一字地说。
她顺势抬起脚尖踢了下他,发出咯咯的轻快笑声。
不论两人多么反感,才过完年,陈慧芬就搬进了傅家,俨然一副女主人的姿态,正式照料傅尧樘的起居生活。
傅尧樘自从回北京后,腿脚一直不利索,陈慧芬便经常扶着他,趁着风清日暖,去附近的公园溜达溜达,时间一久,原本对陈慧芬颇有成见的邻居们,也渐渐对她开始改观了。
慧芬同志这天天为了老傅忙里忙外的,简直像变了个人似的。有人感叹。
想想她当初是怎么对老傅的,现在想来弥补,晚了!另一人泼冷水道。
你是没看到老傅对慧芬的态度,就跟平常的老夫老妻没区别。老傅前两个月在雪里摔晕了过去,老可怜了,还是慧芬同志赶过来,把他送去了医院,后天又天天过来照顾他.....
傅致远听完这些话,不动声色地走开了。
他终于回过味儿来,父亲对陈慧芬为何陡然改变了态度。难怪父亲最近每每提到陈慧芬,都一副欲言又止、却又态度坚决的模样。
他回到家时,正好看见萧姝坐在床边,那张娇美的小脸蒙了层淡淡的阴翳,其间的森寒难掩。
这些药不用再吃了。萧姝站起来,慢条斯理地收起床头柜上的药。
柜子上的药都是用来调理身体,备孕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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