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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您没听说么?太医判定庄思远活不过而立之年,不过剩下十来年,以他的身子未必能有子嗣,即便有了子嗣未必是儿子,即便是儿子又未必能长成,即便长成,待庄思远去了,弟弟正是年富力qiáng的时候,还怕拿捏不住一个小子?
    庄敏静冷冷一笑:只要父亲的心在我们这边,什么事都是有可能的,十来年的时间,足够忠心的下人改换门庭了。至于姜氏,那是个蠢的,娘莫非忘了青黛?姜氏这次出来指不定怎么折腾呢,说不定啊,就落得个母子离心的下场!
    此时的主院内,姜氏正拉着青黛的手,欣慰道:你是个好的,这些日子多亏了你。
    被软禁了近一月,她的jīng神到还不错,只是脸色有些苍白,带着一抹淡淡的倦色。
    俆妙君低着头,轻声道:夫人折煞奴婢了,这些都是奴婢的本分。
    她明白姜氏必然听说了世子与她的传闻,此时不知是什么想法,在世家大族看来,给她一个姨娘的名分便是天大第抬举,可她又怎能做姨娘?倘若杨昭正妻的位置不是她的,那他也休想再娶别人,但凡他敢生出一点歪心思,她虽一时无法与之解绑,却必然能找到机会回敬,他们不知还要经历多少世界,正所谓天涯何处无芳糙,他能做初一,她为何不能做十五?
    因曾有过与诸多女人分享杨昭的经历,俆妙君对于他的感qíng始终有着一丝不信任,上一世被主流环境和法律约束qiáng行压下的不安,此时终于无可避免地浮现。
    杨昭却忽然跪下了,认真而沉着地开口:母亲,儿子心悦于青黛,此生非她不娶,求母亲成全。
    俆妙君与姜氏同时一怔,都未曾料到他竟然如此直白,俆妙君只觉一瞬间暖如chūn阳,笑容抑制不住地爬上了嘴角。
    姜氏暗叹口气,扶起了跪在地上的儿子,轻抚着他的脸,怔怔盯着他。
    杨昭毕竟是附魂而来,与姜氏并非真正的亲生母子,此时也难为qíng起来,稍稍避开了。
    姜氏道:这些年,是娘害了你,本以为护着你,让你远离勾心斗角便是为了你好,可却把你养成了不懂人qíng世故的xing子,自打娘被软禁,心里总是害怕,没了娘在身边,你又是个没成算的,被他们害了可怎么办?娘心里十分后悔。
    杨昭道:母亲这是什么话?您如此疼爱于我,珍之护之,何来害之?
    姜氏笑了笑,并不多言,只是轻轻拉起杨昭的手,又拉过一旁青黛的手,将它们合在一起,见面前两个年轻人眼中均有震动,她柔声道:娘不知前日你中毒之事内qíng为何,但见过了王嬷嬷,如今你又好好地站在这里,多少能猜着几分,知你有了自保的手段,今日又见你为了青黛如此决断,娘高兴还来不及。这荣国公府这么大,心脏的人不知凡几,娘以前防着那些丫鬟是怕她们别有用心,可青黛绝不会害你,娘看得出来,她爱你敬你,只要我儿能平安喜乐,娘又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至于旁人的议论,与她的儿子比起来孰轻孰重,她向来分得清楚。更何况,思远兴许活不过三十岁
    她初得知这一消息时只觉得天崩地裂,恨不得立即杀了陈氏等人才好,可她不能这么做,不能再如过去一般冲动犯蠢,盲目自信,她必须考虑儿子的处境,至少,她不可以再拖累他。
    杨昭看着姜氏眼中暗藏的愁绪,心里知道她多半是想到了太医所言,可他此时不便多做解释,心中难免愧疚。他感动于姜氏这份母爱之qíng,唯一能做的,便是代原身好好照顾她,让她在往后的岁月里百事不扰,万事胜意。
    只是你父亲那边姜氏知道荣国公必然不会同意,心中不免担忧。
    却见庄思远与青黛相视一笑,而后轻描淡写道:娘放心即可,儿子自有办法。话语中十足自信,十足笃定。
    姜氏头一回见儿子这般,仿如星辰一般耀眼,她再也忍不住,高兴得掉下泪来。
    到了八月十四,天气渐渐转凉,京中各地开满了jú花,大大小小的文会与花宴也顺势而生,传闻就连宫中贵妃的娘家定远侯府,也要在中秋之夜举办赏jú夜宴,为四殿下相看皇子妃呢。
    此时的米湘河上,一艘四层高的花船停在水中央,船上十余位女子或抚琴,或吟曲,或长袖舞,或惊鸿剑,争奇斗艳,各凭本事,正是为那百花魁首之位。
    本朝青楼文化盛行,勾栏瓦舍遍布,狎jì向来被上流人士引为风流韵事,甚至民间还流传着某任皇帝微服私访钦点花魁的传闻,因此京中两年一度的花魁试,往往能吸引不少仕子官宦前来捧场。
    普通百姓挤在米湘河沿岸看热闹,那些有身份的人通常选择租一艘游船就近欣赏,至于真正尊贵之人,则被邀请上花船,成为座上宾。
    此时,花船四楼坐着一位玄衣公子,他身边站着位十六七岁的少年,两人时不时探讨品评一番诸位女子的表演,只听那玄衣男子道:孤看今年大多是些庸脂俗粉,一点儿意思都没有,思远觉得呢?
    二人正是化身为赵公子的当朝太子,与荣国公世子庄思远。
    杨昭听了太子所言,笑道:殿下勿急,那燕chūn院的思思姑娘,与那醉欢楼的白露姑娘均还未出场,臣听闻这两位姑娘才貌双全,花魁之位必在二人之中。
    哦?想不到思远也会打听这些,莫非太子挑眉一笑,故意隐去了后面的话。
    杨昭苦笑:今日既为太子陪客,又怎能一问三不知。
    太子朗声大笑,正yù继续逗他,就见一位妙龄女子出现在一楼的船头,随着乐声缓歌慢舞,纤腰楚楚,罗衣飘飘,仿若凌波仙子。
    太子稍微来了些兴致,待一舞结束才知晓此女便是燕chūn院的谈思思,他有些失望道:不过如此。
    之后又比了数人,多半无趣,太子兴味索然,于是将注意力转到了庄思远身上:上次你那丫鬟去醉欢楼所为何事?莫非就是为了白露姑娘?
    杨昭忍住想吐槽的yù望,一脸正直地说:臣是为了家事。他将近日之事娓娓道来,太子尽管知晓大半,但见他态度坦诚,心中仍觉慰帖。
    所以,你早已料到荣国公会放过陈氏,才让青黛寻了白露,希望能借她的本事分陈氏的宠,让荣国公不再袒护于陈氏?一想到庄思远不知不觉被下了两年的奇毒,即便是他,听闻千日杀的毒xing都不寒而栗,太子心中警惕的同时对陈氏厌恶之至,连带着看荣国公也愈发不顺眼。
    可惜,他虽贵为太子,但父皇态度暧昧,养大了其余几个皇子的野心,为避免节外生枝他不敢太过高调,否则定要治荣国公一个宠妾灭妻之罪!
    第23章庶女谋8
    父亲是个心软之人,只要未酿成无法挽回的事,他总是心怀侥幸。杨昭的语气很平静:可他同样是个绝qíng之人,爱之yù其生,恶之yù其死,陈氏所倚仗的从来都是他的宠爱,臣想,若是有天这份宠爱被分去一半,甚至被夺走了,她还能只手遮天么?
    太子沉默半晌,问道:白露可同意了?
    杨昭道:臣答应她,事成以后会还她身契,放她出府。
    太子微微颔首,正yù夸他两句,就见庄思远十分坦然地说:殿下可否点白露姑娘为花魁,如此一来,臣行事会方便一些。
    太子一愣,随即大笑:好你个庄思远,竟然利用起孤来!
    杨昭无辜道:臣不敢,只是臣知道殿下定不会与臣计较。
    太子实在无奈,没好气地应了,孰料对方又道:还有一事
    你怎么那么多事?可不要得寸进尺。太子佯怒道。
    却见庄思远脸色泛红,愈发显得少年少腼腆:此前臣并不知道殿下会来,为使白露姑娘顺利夺得花魁之名,臣命人偷、偷拿了舍妹一首词
    太子额角青筋直跳,实在没忍住将手中的折扇朝他扔了过去,你可真够出息的!
    杨昭敏捷地接过,小声反驳:臣只是为了稳妥一些。
    太子与他大眼瞪小眼,最终无力道:待日后你那才女妹妹发现了又如何是好?即便她姨娘与你有仇,可你妹妹终究无辜,盗人文名这事太过了。
    见庄思远低头不语,太子心又软了,心道孤和他计较什么呢?却听对方忽然道:她哪里无辜,那四合糙是她让陈氏之兄寻来害我母亲,千日杀同样来自于她地算计,她想为庄思昊争这世子之位,臣就得让么?不让就得死么?凭什么?!
    杨昭猛然抬头,眼睛泛红地看着太子。
    太子心中仿佛被千斤重锤狠砸了一下,他想到了兄弟们的种种手段,虎峰山上他侥幸避过一劫,又利用此事让老七一党损失惨重,可待他从清川返回,却发现老四仗着伤势得到了父皇地怜惜
    倒下一个,又来一个,那些yīn谋算计仿佛永无止尽,只有他立于悬崖边上,退一步便是万丈深渊。
    是啊,他们想争他就得让么?不让就得死么?凭什么呢?!
    杨昭见太子愈发深沉的眼睛,微不可查地笑了。
    不多时,一袭水蓝纱衣的清丽佳人缓缓走上船头,她双手抱着一架古琴,轻轻置于琴桌上,拂衣而坐,青丝如瀑垂落,她低眉续弹,皓腕好似冷月清霜。
    佳人唇绽樱颗,玉音婉转。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yù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上阕一出,不知多少人听得醉了,有书生叹道,此乃天仙化人之笔!
    清丽佳人仿若忘我,指间轻拢慢捻。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yīn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一曲终了,佳人向四周微微福身,道:去岁中秋,有仙人入得白露梦中,自称东坡居士。仙人欢饮达旦,大醉,作此篇,兼怀其弟。名为《水调歌头middot;明月几时有》。
    白露此言一出,具皆惊叹,仕林学子无不心驰神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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