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锦航心里的那点儿惋惜也因此得到了弥补, 正打算旁敲侧击的问关于赵亦欢的事时, 公司来了电话,秘书提醒他十点半有个会。
这会儿其实才九点多,但裕园离市区路程并不近,再加上周锦航还得回家换身衣服, 美好的时光才刚起了个头就不得不被迫叫停了。
周锦航笑眯眯的挥别了梁泽, 把车开出梁宅后整张脸都黑透了,为什么每次自我感觉气氛正好的时候都有做不完的工作等着我!
周家虽然也有些家底儿, 但跟梁家卫家还是有些区别的,他家里叔叔伯伯多,他爸上头有个大伯压着,下面又还有个老幺,都说皇帝疼长子百姓爱幺儿,周家又讲究个长子为重,他爸正好处中间,到手的永远是别人剩下的,堂哥周崇接手周家产业几乎已经成为板上钉钉的事了,所以他不得不比同辈更加努力。
周锦航每每想到这些内心就不得平静,周崇没他聪明没他努力,就凭比他早出生几天就一跃成了周家长孙,稳坐周家接班人的位子,他抱怨不公的同时又不得不对这个堂哥卑躬屈膝。有时候他甚至在想,如果早出生几天的是他,那他是不是就不会觉得跟梁泽卫杰他们有距离感了,他会不会早在几年前就底气十足的对梁泽说出那句在心口难言的爱了?
周锦航单手把着方向盘,思绪早已飞出了天际,脑袋里乱糟糟的,想周家想自己想梁泽和他的未婚妻,车头拐过前面的急弯时一个人影跃入眼帘,周锦航吓了一跳,条件反射的将方向盘往回拨了小半圈儿的同时踩下了急刹。
刺耳的摩擦声划破湛蓝的天空,像一道惊雷,撕裂了凝结的空气,惊醒了做梦的人。
周锦航没想到弯道口上会站个人,是真给吓着了,要是他刚刚没反应过来直接一脚油门过去了,后果不堪设想。
惊险过后便是无限的恼怒,刚刚脑海中那些遭乱的情绪仿佛变身成了一条拧成结的引信,被弯道上站着的那个人刺啦一下给点燃了,然后又嘭的一声炸裂开来。
周锦航几乎是气急败坏的猛拍了两下车喇叭,然后打开车门冲了出去,指着与他车不过一两米距离不知是吓得傻了还是一时没反应过来当下境况的男人放口大骂,“你他妈脑子有病啊?路这么宽站哪儿不好非站弯上?找死走远一点儿别往我跟前凑,老子已经够晦气了!”
官聆被他这一顿吼得有点儿懵,确切的说是在这人下车朝他走来的那几步里,他的思绪已经飘到了一个礼拜前,那个时候他还是那个喜欢眼前人喜欢得要死的程斐,谁能想到不过短短一个星期,就已经物事人非了呢。
官聆扯了扯嘴角,想露出一个讽刺的笑,结果还没来得及笑出来呢,就吃了周锦航劈头盖脸的一顿子/弹扫射。
在官聆的印象里,周锦航其实也还算绅士,自己以往又向来温顺,周锦航对他发脾气的时候其实屈指可数,犹记上一回似乎就在一个多礼拜前,他的堂哥周崇约了他在脱轨喝酒,周锦航喝多了打电话让他去接,结果在那个月影婆娑的夜,周崇看上了他,跟周锦航讨他。
还是程斐的他对周锦航可谓死心塌地,自然不可能答应,那会儿周锦航醉了酒,连基本的交流都不行,跟个活死人没什么区别,程斐才得此逃过一劫,他以为这事儿不过是兄弟间开的一个玩笑,随着黑夜的变作白天而不了了之,不曾想第二天周崇一通电话过来,醒了酒的周锦航半点儿没考虑就点了头。
他们为此大吵了一架,彼时的程斐因为爱着眼前的人所以并不觉得他的话有多难听,换作如今的官聆后,感受便完全不一样了。
他盯着周锦航额角上因为生气而蹦得老高的青筋,视线淡淡的扫过他因为愤怒而凝结起来的浓眉,缓慢往下,经过怒目而视的双眸,落在直挺的鼻尖上,最后定在那双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嘴上。
那视线像支没有形态却笔力遒劲的画笔,一笔一画的描摹着眼前人从里到外的丑陋。
“周先生情绪不怎么好啊,”良久后官聆轻声慢语的开了口,“昨晚没睡好么?”
官聆这一开口,周锦航似乎才将眼前的人给认出来,怔愣了好几秒才拧着眉道,“是你,你站马路边儿干什么?”
官聆抿着唇冲他笑了笑,弯腰捡起路边的画,神情像是憋着想笑又笑不出来的样子,“这条不是出园的必经之路么,我在这里也不算奇怪吧?还是说这条路只周先生走得我就走不得了?”
周锦航从第一次见这人对他的印象就不怎么好,说不出具体不好在哪儿,像宿敌般,莫名的让他有种危机感,可能因为这人三番两次打破了他跟梁泽单独相处的机会吧。
不过好歹算是认识,周锦航身上的怒气值本来已经降下来了,没想到对方一脸和气的笑模样出口尽这么冲,一时让他有些下不来台的同时又生出几分恼怒来。
都说不看僧面看佛面,这人不过是梁泽的一个小助理,居然敢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这不由让他生出些别的情绪来,难道连一个只见过两次面的外人都看出来他跟梁泽关系还没到那份儿上么,所以跟自己说话才这么不给面子。
人的思维就是这样,只要被一个想法固定后就会很难改变,周锦航越想越恼,越恼对着官聆这张带着笑模样的脸就越心烦。
那眼窝里徜徉的笑意像极了明晃晃的嘲讽,好像在无声的说你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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