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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侍卫去定了上等雅座,但是回头一看自家郎君就在门口站着,也不动,还没开口劝,就听他说:“我一天到晚坐着,让我站会儿。”
    侍卫有些想不明白,不知道这么远远地站着能不能看清戏台上的人脸,声音倒是够听得清,但是来看唱戏的也不单单是为了听个声来啊。
    不过他看出最近郎君的心情不是太好,尤其是从丰都回来之后,一直都不太打得起精神来,也不敢说什么,退到一边去。
    近些年,梨园中流行起一种“故事新编”,就是将以前的老故事换个背景重讲一遍,或者说给已经结局的老故事换个结局。
    《首阳山叔齐变节》也属于这样的故事新编。
    “伯夷叔齐”原先是个高义凛然的故事,说的是“周未定之时,商既尽之日,有孤竹国,国中有昆仲同胞,乃兄唤作伯夷,令弟叫做叔齐”,这对兄弟都是孤竹君的儿子,且是一母所生,平日最是亲厚。
    孤竹君平日里便不喜欢长子伯夷,临终时留下遗令,要叔齐继位。叔齐最是守礼,认为万古人伦礼法最重,自古就是长兄继位,连忙推脱。伯夷却认为亡父遗令如此,也不肯继位。
    他们俩都不肯,于是最后是孤竹君的另一个儿子继位了。
    他们兄弟俩本来就不满商纣的暴政,这下干脆隐居在渤海之滨。
    后来伯夷听说周王仁政,便带着弟弟跋山涉水来到周的都城,想要为天下大同效犬马之力。
    谁知道他们到的时候,周文王恰好去世,周武王继位。武王急切灭商,得知伯夷叔齐前来,连忙
    派遣周公旦前去迎接,但是一路走来伯夷觉得十分失望(注2),认为周王这只是用另一种暴政来替代旧有的暴政,便拒绝了职位离开了。
    后来周王为了灭商,带着自己父亲文王的棺椁踏上了征途,伯夷觉得父亲去世不下葬,却要以父亲的尸首去激励士兵,发起战争,是一件与“仁政”背道而驰的事情,便拦着周武王的马头劝谏他。
    周武王原本要杀掉他们兄弟二人,在姜太公的劝阻下才作罢。
    “后来武王克商,天下宗周,而伯夷、叔齐耻食周粟,逃隐于首阳山,采薇而食,逐饿死。”
    故事是这么个故事,姬金吾年少时虽然浪荡得过分了点,但是该念的书还是念了,这么浅显的典故还是清楚的。
    《首阳山叔齐变节》这折戏,就是建立在原先的老故事上的,只不过是从老故事的最后一段开始讲起。
    戏台上唱的是:“天下的兄弟,和睦的少、参商的多,心有两念,始虽相合,终乃相离……”
    这折戏说的是伯夷叔齐上首阳山之后,叔齐饿得昏沉,忽然醒悟:“这世上的伦常,是以长兄为重。长兄是孤竹君长子,应袭君爵,如今自然也该为旧主死殉。而我是幼子,名分大不相同。前日各种行径,不过是长兄的意思,我只是帮衬着听他的而已,如今要下山才是我的心意,大家各行其是罢了。”
    而伯夷“原不提防着叔齐”,又因身体差些,已经“饿得七八分沉重”。
    叔齐趁着长兄去山后采薇,便打点行装独自下了山,一路上又经历了各种坎坷,待到山下,碰到只野兽,已通了灵性,问他:“长兄伯夷何在?”
    叔齐说:“我此番出山,信将不错,待有功名到手,再往西山收拾家兄枯骨,将未晚矣。”
    唱到此处,这出戏的第一折 就结束了。
    姬金吾在台上人唱到“收拾家兄枯骨”一句时就笑了,他只是站着,并没有靠在哪里。因为今天穿着一身玄青色交领大袖衫,在微微的灯下,看着像是与人盟誓时投到水里以证心意的珠玉。
    他听完第一折 ,对这出戏已然失了兴致,看看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便准备回去。
    一路无语,将进自家院子时,倒是遥遥地点评了两句:“戏不错。做人长子、为人兄长,生来便要多担当些,你不担当、我不担当,又有谁来担当呢?”
    侍卫自然都是点头附和。
    夜已深了,北镇司的人都走了,院子中早恢复了井井有条。姬金吾原本要去书房,问了一句得知杜常清还没回来,看了下玉简才知道他说是遇见了投缘的朋友,这几天恐怕不回来了。
    姬金吾上次与他在丰都吵了一架,后来便答应不再遣人跟着他,如今巴不得他出去散心,把旧事忘了个干净最好。根本没有得到过的男女情爱有什么走不出来的,多见见世面就走出来了。
    他脸上带了几分笑意,结果没走几步又收到密信,得知派出去给易桢递轩辕昂行踪的人还没成功,因为小郎君在易姑娘身边,不好贸然上
    前,怕被认出是姬家的人来。
    姬金吾:“……”
    姬金吾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坐在书桌前,拿起笔又放下,一时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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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桢以前很喜欢抱着香香软软的小姐姐睡觉。
    但是她从来没意识到自己也是香香软软的小姐姐,别人也很喜欢抱着她睡。
    她的毕生理想“被富婆抱着睡”,就在这种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实现了。
    外面的天色已经隐隐亮了,延庆公主最近的十二个时辰里依旧在疯狂和北镇司督主徐贤作对。傍晚时冯家的家主来拜访了她的行宫,待冯家的家主走之后她还跑到城郊苦山去继续和徐贤作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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