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六抖一抖身子,“老大,你快别说了!”
周祈语重心长地道:“所以说,这攀墙而过,不一定都是你以为的风月之事……”
身后一声轻咳。陈小六吓一跳,回头见路边树影里走出一个身材颀长的身影来,“谢少卿?”
周祈也回头,“嗯?谢少卿!莫不是忘了交代下官什么话?”
谢庸负着手,淡淡地看她一眼,“我忘了与你说,明日朝会后仗下议政要议重修紫云台的事,估计散得早不了。”
周祈赶忙行礼,笑道:“多谢谢少卿还专门走来告知,那我就不早早去京兆府等着了。”早知道他来说这事,就不讲穷奇娘子了……
谢庸点头,“嗯”一声,便转身离开。
周祈叉手:“下官恭送谢少卿。”
“某以为,以周将军之才,想来也做不得那穷奇娘子。”那背影的声音不咸不淡的。
呵,周祈撇撇嘴,讽刺我没有做饭的本事……能吃就完了呗!
陈小六则吸一口气,做不得穷奇娘子……那这攀墙便是风月之事,莫非谢少卿是暗示让老大攀墙过去……吗?
吸气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委实有些响,谢庸脊背一僵,行路的姿态虽然依旧从容,步伐却似变大了。
“客人还住不住店啊?”门口提着灯笼的老叟扬声问。
“住,住!”周祈领着陈小六进了旅店。
周祈悉心教导陈小六:“这调戏人呢,要分人,要点到为止,不可太多,亦不可太过,太多太过了就不是风流了,万一遇见暴脾气的,会挨揍……”
第二日,周祈起得晚,与陈小六一起在崇仁坊吃了顿颇有盛名的胡娘子小鹌鹑肉馄饨,才牵马晃悠着回兴庆宫。
头午在兴庆宫干支卫廨房处理了些杂事,再次修改添补了年终奏表,然后在公厨饭堂吃了顿味道千篇一律的午饭,在龙池边转悠一圈,估摸着时候,周祈便骑马去光德坊京兆府衙。
等的时候不大,郑府尹并谢庸、崔熠便到了。
虽则又是朝会又是仗下议政,郑府尹精神却不错,只略歇息,便笑道:“走,我们去会会那几个奸诈之徒。”
今日是正式大审,作为大理寺少卿,谢庸与郑府尹同审。
先提审的是赵大。
赵大上来便喊冤,“求贵人为小民做主啊。”
郑府尹被他气笑了,“你说说你构陷他人,冤从何来?”
赵大睁大眼睛:“贵人,小民这不是构陷啊,这是让那有罪的自家露出马脚。况且,小民也是被逼无奈,盛安郡公有权有势,与我那不贤之妻通奸,小人若去找他理论,只怕早被灭了口。”
郑府尹怒道:“这天子脚下让你说的还没有王法了!你有冤情,为何不来告状?”
赵大赶忙磕头:“小民记住了,以后有事便来这里找贵人告状。”
崔熠和周祈都有些忍俊不禁,这赵大果真是个能人……
让他这一通无赖浑说,郑府尹竟然气得忘了词,用手指点点赵大,便要发签子打板子,这等奸诈之徒,不打果真不老实。
“那你可知道,若未找到你,穆咏与卫氏或会被断成谋杀,按律,谋杀人者,当斩。”谢庸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子冷冽。
赵大认得这是抓来自己的那个官员,心里本就打怵,这样直指弓矢之的的话,他也确实没法回答,不由有些讷讷。
“若那般,杀他们的便是你。你,这是谋杀。”
“不是,我不是……”赵大本能的反对。
堂上却没人说话。
公堂无形的威势压下来,赵大有些乱了,“卫氏通过密道与人通奸好几年,我替人养儿子,当这剩王八,我报复一下子怎么了?我辛辛苦苦这么些年,若是没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就被那奸·夫·淫·妇治死了呢。这种事,本来便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说说事情的经过吧。”郑府尹见已经打开口子,便接着审。
赵大耷拉下头,“我早就觉得卫氏对我虚情假意的,尤其搬来这长安后更甚,孩子也不是我家的相貌,只是苦于没有证据。那日我去后园花厅,想着把那里改成暖房,谁知触动机关,打开了密道……”
“我一个小民,如何动得了一个郡公?于是便想出这诈死之策。家母信佛,知道腊月初一青龙寺有法会,当日,家母与那淫·妇并奴仆婢子们都去了寺里,只留刘叟看门。刘叟年迈耳聋,我极容易便混进了门。先去那地道中,用布蘸着备好的鸡血,于那地道中不很显眼的地方造了血痕,显眼的地方怕被那奸·夫·淫·妇发现坏了事。”
“那装鸡血的东西和布在何处?”
“装鸡血的是厨下的瓶子,我已清洗干净放了回去,那布我也略洗过,然后扔到了灶膛深处,如今想来已经早烧成灰了。”
郑府尹点点头,放弃寻找这物证,“你接着说。”
“家母回来,按照事先说好的,第二日便说做了凶梦……谁想会扯出丹娘的事,我正着急,家母与那淫·妇被叫去认尸,那里竟然有具无头尸体,身边又有卫氏针线。若那尸首被认为是我,谁还会来查这宅子,家母急中生智,说我腿上有痣……”
赵大所言,竟与之前谢少卿推测的一丝不差。
“那鬼哭又是怎么回事?”郑府尹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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