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母让奴仆来府衙打听着,知道贵人们怀疑丹娘和那姓方的,他们自然也不是好东西,”赵大脸上微现纠结,“但害我的毕竟还是卫氏和盛安郡公。我便趁夜去后园,假装鬼哭,好引贵人们来查这宅子和园子……”
这案情虽有曲折,但有之前谢庸的分析,众人倒也都不惊讶。
审完赵大,便提审他的情敌——盛安郡公穆咏。
穆咏被抓,京兆又把他与赵大分开关押,故并不知道赵大还活着的事。此时提审,与赵大于走廊上走了个对面,穆咏满脸惊骇。事已至此,赵大也没有什么怕的了,对他冷笑两声,便走了过去。
来到堂上,穆咏问:“那赵大竟然还活着?”
郑府尹冷笑:“你如今是不是格外后悔?若是不杀那无辜之人,如今不过是个通奸的罪,徒一年半而已。”
穆咏变了脸色,到底当了这么些年的郡公,比赵大能扛:“什么无辜之人,我不知道。既然那赵大还活着,诸位便该解除对我的怀疑了吧?我承认犯了通奸罪,郑公按律定刑就是了。”
“定罪且不忙,你听听我说得对不对。”郑府尹综合了周祈和谢庸的说法,“你听说赵大在平康东回北曲认识一个妓子,为掩盖通奸,摆脱嫌疑,便生出嫁祸之计。你在这平康坊客人中发现一个身材与赵大相当的,这人喝了不少酒,你用那荷包或是别的什么香艳之物诱他去外面等,等他冻死,你与仆从便把他剥了衣服,砍了头颅,又把那荷包扔下,以引我等认为那是赵大。”
穆咏往后退了两步,面色苍白,嘴哆嗦着,“你如何知道的?”
“哼!”郑府尹拍响醒木,“还不速速招来!”
“你后面说的都对,但我不是一开始就有意去害人的。卫氏与我传了信儿,我心里乱,本是想去南曲坐坐解烦,谁知不由自主就拐去了北曲,随意找了个院子进去,恰见一个人在那里豪饮,这人与赵大身形很是相似,也一样鄙俗……我便上前搭讪,知道他是个泼皮赌棍,这种人,便是失踪了,旁人也只以为他出去躲债了……”
“我与他毕竟没有冤仇,怎好杀了活人。我想起前年平康坊有个喝多了躺在外面冻死的,便想出了这个主意……”
周祈看一眼谢庸,呵,我们这位凶手果然还有小时候哭鸟的影子,如谢少卿所说,是个“和软”的。
穆咏说了那人相貌,又交代了埋头颅和衣物之所,郑府尹当即便让人去起。
审完了主犯,余下赵母、卫氏、穆咏贴身仆从等涉案的便容易了,饶是这样,一干人犯审完,又是暮鼓时候。
崔熠还有收尾的事,谢庸和周祈辞别郑府尹等出来。
周祈长叹一声:“一所多年前的凶宅引发的案件……看来这买房啊,真得谨慎。”
周祈看谢庸:“对了,谢少卿,听说四门博士冯公和左拾遗曲公都将至仕,且听说要一同返乡,那他们开化坊的宅子或是要卖的。二公虽官职不高,却于士林和朝官中有令名,如今高龄至仕,善始善终,着实让人钦羡,那两幢宅子当能算是吉宅了。那宅子都不大,两三进的样子,少卿若有意,可去看看。”
谢庸没想到她竟然真还记着这事呢,脸上终于带了微笑:“多谢。”
周祈笑道:“少卿莫要客气,某旁的做不了,打听点消息倒还使得。”
谢庸看周祈,疑心她在回敬昨晚说其没有穷奇娘子烹饪之才的事,却见她原本英气的眉眼弯着,鼻子微皱,笑得竟很是纯良。谢庸觉得,许是自己想多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周祈:关于翻墙头的故事,我知道很多啊,饕餮娘子只是其一,要不我给你讲个美女蛇吸脑髓的故事?
谢庸:换一个。
周祈:那就笨贼翻墙掉进犬舍的故事?
谢庸:再换一个。
周祈:你到底想听啥?
谢庸看向别处,轻声道:嗯——就那种有月亮有花影的吧。
第21章 一起吃鱼
京兆的人起出了那无辜被杀者的头颅和衣服。那头颅虽埋入地下几天,但因天气寒冷,还能辨出形貌。稍加打探,也便找出了他的真实身份。
此人名钱哙,是个赌徒,可惜名字取得不好,钱来得快,去得更快,有钱的时候便嫖·娼·喝酒,没钱的时候到处举债躲债,搜刮家里去“翻本儿”。他几日没回家,家里人只当他又输了,到处躲债去了。
事后崔熠与谢庸、周祈感慨:“那钱哙家里穷得就剩两床被卧,两个孩子,一个七八岁,一个四五岁,都瘦巴巴的芦柴棒一样,那娘子头脸上还有被打的痕迹。饶是这样,她还伏在钱哙身上哭呢……”
谢庸淡淡地道:“她悲伤亦有她悲伤的道理。一个女子带着两个孩子,于穷街陋巷之中,活得不易。钱哙活着固然给她们带来麻烦,但有这么个人‘支撑门户’,也省了许多麻烦。显明,你回头让人交代里正和坊丁照应一下吧。”
崔熠想了想,点点头,回头看绝影,绝影立刻行礼出去了。
周祈看看谢庸,长了一张高门旧族的脸,竟然颇懂民间里巷的事……再看看旁边可爱的崔少尹,周祈一笑,又吃了个糖果子。
周祈说到做到,月中一发了薪俸,便约着崔熠,一起给谢少卿在丰鱼楼接那个迟到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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