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姑娘。”身后忽然响起爽朗的男声,阮呦一回头就瞧见略微局促不安的张颜。
“张公子,”阮呦朝他施礼,压着心底那股不舒坦的情绪方问,“张公子今日怎地会有空闲来此?国子监还未到沐休时间才是……”
张颜愣了一瞬,反应过来有些手忙脚乱地解释,“阮姑娘,我、我并非不好学之人,我只是、只是……
他急得面红耳赤,舌头打转,似酝酿许久才红着耳朵吐出一句很小声的话,“在下只是不想错过姑娘。”
这话虽然小声,但因此处无人,寂静的空气中,阮呦和酒七却听得一清二楚。
阮呦的脸腾得一下红了,扭过头去,“还请公子自重。”
她声音里有些恼怒,却偏生因为娇嗲的声音显得像是在含羞带怯撒娇一般,人更是心猿意马,心底酥酥麻麻地痒着。
张颜脑海空白了一瞬,他靠近了几步,阮呦却同受惊的兔子似得退开,酒七见状拦住他,声音冷淡,“张公子也是读书人,说出来的话未免有些轻浮。
张颜脸上白了一瞬,见阮呦似乎是在生气,忙道歉,“阮姑娘,方才、方才是在下一时糊涂唐突姑娘,还望姑娘能够见谅……”
阮呦抿了抿唇,并未作声。
“姑娘可是厌恶在下?”他抬眸看着阮呦,眸中小心翼翼地期盼试探,又有些失落。
阮呦稍愣了一下,看向他,咬着唇缄默片刻才缓缓吐出三个字,“不厌恶。”
扪心自问,她的确不厌恶张颜,甚至对他的印象是极好的,之前在国子监也是他帮了她的忙。
听见她的回答,张颜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笑意盈满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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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阮呦很不自在,但她尽量让自己放松一些,便让酒七带着她去放了纸鸢,又摘了些花花草草,甚至还在潮湿的角落摘到几朵碗大的蘑菇。
玩着玩着,倒也真正融入进去了,脸上的笑意也真切了几分。
张颜一直跟着她身后,虽然被酒七防备着,他也没走,而是站在不近不远的距离,就时不时看阮呦一眼。
渐渐的,时间不早了,日头也暗了下来,阮呦回了李氏她们那儿。
瞧见她们回来的身影,李氏她们才停了说笑。
刘夫人用手帕捂着嘴,“呦呦配咱们加颜儿,真真的郎才女貌,一双璧人。”
陈娘子淡笑地看着,并未附和。
等到两方告辞,阮家的马车渐渐离得远了,刘夫人才好奇地开口,“大嫂为何这般急?”
张夫人理了理鬓发,“我原是不急的,但颜儿说了,这次春闱阮雲必中三甲,若届时他当真中了,有左首辅从中关照,阮雲节节高升不过是件小事,到时候阮家的门第也不会差了。”
“今日见了,我才知道那阮呦又生了那副容貌,若不早些下手,届时只怕人家根本看不上咱们家才是。”
“至于子嗣……我的确不急。”
第69章
临别时张夫人将手腕上的一对玉镯子退下来, 戴在阮呦的手上,那对玉镯子很罕见, 表面遍布着天然的花纹, 酷似梅花, 浅绿的底色上布满了芭蕉绿、紫罗兰、玛瑙红、雪花白、柠檬黄、竹叶青多种天然的花纹, 图案多像梅花一样,蛇曲宛转,栩栩如生。
玉质晶莹剔透, 通体光滑圆润, 淡光下散着莹莹的柔光, 不需多说也能知晓这必然是极其贵重的物件。
回去的路上,阮呦想取下来却被李氏伸手拦住。
“张家的心很诚。”李氏盯着那玉镯,又抬眼对着阮呦道, “张府是官宦之家,轮门第咱们哪里及得上?那张公子温良恭顺,又是个爱念书的, 将来必然有前途。张府又有四十无子方可纳妾的规矩,张夫人言辞之间对你多有喜爱,又不介意你身子弱的事, 呦呦,这般好的人家你还是不愿意吗?”
之前闲谈时, 张夫人提过多次,这冰蓉梅花玉在历史上是有名的“国宝”,其贵重的意味不必多说, 这对玉手镯又是其亡母所赠,她平日里极是爱护,今日想也没想就赠给了阮呦,想来真如她所言,心底喜爱自家呦呦。
阮呦怔愣一瞬,转眼看李氏,就见李氏已经眼眶发红,她抿唇垂下眼眸,心底滋味说不清道不明,声音微颤地,“娘已经应下了?”
“我只盼着你好,可千挑万选再选不出比张家好的,”李氏抹了泪,“就是如此我也没应下,只想等你点头,才应下,你跟娘说,张家到底是哪里不如你的意?”
她认定阮呦还放不下阿奴,心中有气,说话的语气也强烈了几分。
阮呦见她哭,心底内疚难安,笨拙地抬手替她擦泪,“娘,您别哭……”
“张家没有什么不好……阮呦咬着唇,憋着泪,“是呦呦不好。”
张家反倒是处处都好。
说来说去,是她配不上张家才是,那样的人家若是在她没遇见阿奴哥哥之前她也会想嫁进去,只是她先遇见了阿奴哥哥,看见了他的好,旁人的好她便再也看不见了。
“那呦呦为何还不同意?”李氏见她哭,心底又发疼,将她揽进怀里,“错过了这样的好人家就难寻下一处了。”
“娘,您给呦呦时间斟酌一下……”阮呦将脸埋进她的胸口,含愧疚地说。
“娘都依你。”李氏轻轻拍着她的背。
等回了家,阮爹在院落里做木活,听见马蹄声靠近,忙去开门,他一眼就看见阮呦红红的眼眶了,稍稍愣了一下,什么也没问,等阮呦进了房间,他才去灶房用油纸包了几个黑乎乎的东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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