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呦还是将那对玉镯退了下来,好好得收在柜子中。
门外就传来叩叩的声音。
“爹爹。”阮呦喊了一声。
“欸,”阮父听了,憨厚得笑着应了,“爹爹烤了红薯,呦呦吃吗?”
“嗯。”阮呦点点头。
“你先做好,爹爹给你剥。”阮父仔细将烤得黑乎乎地皮一点点剥了个干净,露出红红的果肉,才递给阮呦,还叮嘱了一声,“刚从灶膛取出来的,小心烫着。”
阮呦应了声,小心地接过,今日出游,她不自在也没有吃什么东西,这会儿也确实饿了,一口一口地吃着。
“呦呦啊……”阮爹边剥皮,迟疑一会,忽然开口。
“嗯?”
“你不想嫁人咱就不嫁,爹爹养得起你,就是去种田做木活,都能养活你的,咱别委屈自己。”他声音闷闷的,说的话笨拙却又窝心,“爹爹也舍不得。”
阮呦的眼睛一下就热了,雾气腾腾的,视线都模糊起来。
“爹爹。”她吸了吸鼻尖,轻轻唤了声。
“欸。”
阮呦扑了过去,像儿时一般抱着他的脖子,含着鼻音道,“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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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阮惜被送了回来。
阮呦久未见他,连头发也未打理好就急急忙忙出门去接他,她原是想要去寻他几回,只是之前听谢娉婷说,谢家老祖喜静,带着阮惜去了临州祖宅,她便没机会去见,只能写了信差人送去。
“姐姐!”阮惜一见她,立刻就冲了上前,环着她的腰怎么也不肯再撒手。
“惜儿又长高了些,”阮呦摸着他的头舍不得放手,“在师父那过得如何,吃好穿好没?”
“姐姐,”阮惜撅了撅嘴,头蹭了蹭她,然后仰起一张精致的小脸弯了弯眉,“师父很好。”
这回回来后,他口齿清楚了不少,就是脸蛋清减了许多。
“想姐姐了,”他鼓了鼓腮帮子,似乎有些闷闷不乐,“姐姐没来看我。”
阮呦只觉得心快化了,捏了捏他的脸,“是姐姐不对,下一回姐姐一定去看你。”
“怎么今日忽然回了?”
送阮惜回来的小厮先朝着阮呦鞠了个躬才恭恭敬敬地答,“老太爷有些私事处理,要去个远一些的地方,他老人家年纪大了精力不足,怕路上照料不好小公子,便特地让小人将小公子送回来住一些时日,等他回来后,小人再来接小公子回去。”
阮呦抿着唇笑,取了些铜钱塞给他,“原来如此,辛苦小哥跑这一趟了。”
小厮喜笑颜开地接过来,“不辛苦,老太爷喜欢小公子,小公子又是老太爷唯一的门生弟子,这些都是小人应该做的。”
“老太爷还让小人提醒小公子一句,这些日子虽然他不在,但小公子万不可掉以轻心,懈怠作画,他回来只一看便能看出小公子是否偷懒。”
“我不会偷懒,”阮惜抿唇道,“我喜欢画画。”
阮呦柔了柔他的头顶,朝着小厮道了谢。
谢家老祖还赠了许多笔墨纸砚以及价值千金的十色颜料,时下的颜料皆昂贵如斯,大多由珍贵的玉石珠宝研磨而成,因而卖价奇高。
阮惜将东西搬下马车的时候,走路都是小心翼翼的,这些东西都贵得很。
中午吃了饭,阮呦央求着阮爹做一幅二十米长的木架子摆在大院里,阮爹虽然一时疑惑,弄不明白要那么大的木架子做什么,却也没问什么就满口答应下来。
苏绣阁开张一个月,每日的生意皆是爆满,每每推出新鲜的款式都被哄抢个一干二净,这其中最受年龄不大的公子小姐最为追捧,后来渐渐的,也多了些夫人老夫人来预订。
正好今日谢娉婷约了阮呦一道去看账,阮呦便将这些日子与义母一同设计出的新样式草图一并带过去。
“姑娘今日让阮伯父做那么大的木架做什么?”酒七忽然开口问起。
阮呦想着自己的打算,只略微神秘着朝着她笑了笑,并未透底,“酒七姐姐还记得除夕夜那条街?”
“记得,是道华街,怎么了?”酒七轻皱起眉头。
“酒七姐姐知道燕京何处最高吗?我想看看……燕京城。”阮呦抿着唇道,“整个燕京城。”
酒七虽然琢磨不透,但沉静下来细想,“有倒是有一处,那地方是燕京皇城的云台,登上去能俯瞰天下,整个燕京之景都能入目,只是……”
“那地方,非常人能去。”
阮呦有些失落,这可就有些难办了。
酒七暗自打量着她的神色,缓缓开口,“姑娘若是实在想去,大人那或许有办法。”
阮呦的神色黯淡下来,小声嘟囔,“阿奴哥哥太忙了。”
她又许久不见他,见了也只匆匆一瞥,自娘她们要与她和张家说亲起,她便心如火焚,想寻他,但酒七姐姐也说,都指挥使府现在被重重是人盯着,她暗中根本没法子接近。
“姑娘……”酒七担心地看着她。
阮呦摇了摇头,脸颊浮出浅浅的梨窝来,“总会见到的,趁着这会儿还有时间,我们先去买些丝线。”
这回要做的物件,可是要费许多丝线的,阮家没有那么多。
街道上人很多,阮呦将阮惜牵得紧紧的,正走着路,忽然一股香浓的脂粉味掠过,一条娥黄色手绢落在地上,两道婀娜多姿的倩影过去,不一会儿便被街道上的路人遮掩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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