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方刚刚被掐得难受,好不容易有空能喘口气,寻思着这小皇上真是脖子太细命里欠掐,前有季云祺辣手摧花,现在又赶上季云祺的仇家跟他过不去。
如果这次大难不死, 他回头就去当个脑袋大脖子粗的伙夫,看谁还惦记他的脖子。
他被抵在树上,正一脑子胡思乱想,听到这人的喊话, 居然忍不住嗤地笑出来。
那人神色一凛, 呵斥道:“你笑什么!”
“没没什么……”萧方忍笑, 喉咙被扼住真是不舒服, 忍不住咳了几声:“你这么叫不行,傻子才肯出来,你听我给你叫。”
“……”那人对此正求之不得,神色戒备地看着他, 手却不离开他的脖颈半寸:“叫!”
面对野兽,萧方淡定不能,他想象不到自己活着被撕开是种什么滋味, 但光天化日里见着人,倒没那么害怕,而且他一旦真的出什么事,这些人早晚也别想活。
更何况,他看得出来,这些人的目标主要是季云祺,还暂时不能拿他怎么样。
“咳,”他清清喉咙,两眼一闭,气沉丹田:“季云祺你开门啊!你有本事抢男人!你有本事开门啊!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家!”
所有人都一言难尽地看着他,连那首领也一时没反应过来,惊恐万分,沉浸在“季云祺抢男人”的巨大震惊中无法自拔。
萧方肚子里快笑得断了气,愈战愈勇,跺脚高喊:“你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家!你有本事抢男人!怎么没本事开门啊!”
像是为他七歪八扭的调子伴唱一样,极细微的破空声呼啸而来,被他的喊声掩盖住,在有人反应过来之前,又有两人闷哼一声,扑倒在地。
人数突然骤减到了四个人。
那首领的手指一紧,硬是把萧方后面的胡闹掐回去。
接连的损兵折将下,他的眼神更加阴鸷:“季云祺!我只给你三个数的时间,你再敢轻举妄动,我就让你给他收尸!一!”
萧方知道,这一次当真是把人惹毛了,只喊了个“一”的工夫,他的脚尖就离了地,在极度窒息下,脑子里一片空白,双脚痉挛般无力地蹬着。
“二!”
如果他能说得出话,他一定拼了命地吼季云祺不要出来。
可他的希望很快落空了,从喉间突然松开的手,他知道,那个傻子到底还是出来了。
萧方顺着树干滑坐在地上,在一阵阵止不住呕吐的泪眼婆娑中,隐约见到有人拖着长剑向这边走来,剑锋垂落在地上,划得一地枯枝清脆作响。
“站住!”那人沉下腰刀,刀尖虚悬在萧方下颌前方,讥笑道:“堂堂怀化将军,居然也如此贪生怕死。”
季云祺的状况看起来比想的还要糟糕,两次出手耗去他大半体力,连萧方都能看出他脸色苍白,脚步沉重蹒跚,走路的时候都摇摇晃晃,仿佛再来一阵风就能把他吹倒。
可他的目光却比往日更沉稳平静,先落在萧方脸上,没有说话,甚至没有眼神示意,可萧方却仿佛能知道他在说什么
——别怕。
可萧方没法不怕,怕的却不是自己出事。
“站住!”
那人又喝了一声,满意地看着季云祺果然立刻停住脚。
“季云祺,有人花钱要你的命,”那人手中刀再向前几寸,抵着萧方的喉骨,示意两边的人围过去:“你如果不想他出什么意外,就乖乖地丢了手里的兵器,束手就擒。”
“季云祺!”萧方喘过一口气来,也顾不上带着寒意的刀刃下一秒就能割断喉管,梗着脖子高喊:“你别听他的!你要是死了!他们也不会放过我的!这是命令!不许过来!跑啊!唔……”
倒转过来的刀柄击在他胸前,疼得他缩成一团。
像是为了节省力气,季云祺再也没有看他这边一眼,又向前走了几步,右手轻轻一扬。
佩剑被随手抛出来,先是斜斜插在土里,很快被剑身的重量压得落在地上,不知碰到地上什么坚硬物,发出极轻的叮的一声,被掩盖在他踏在枯枝的脚步声中。
“先砍了他的双手!”
一人掠阵,另外两人同时抽出刀,向季云祺逼近过去。
见他仍一动不动,像是放弃挣扎一样,只垂目看着地面,两人对视一眼,刀落如风,呼地向他的双手平砍过去。
“云……”
萧方的一声惊呼还没叫出,便见方才还乖顺垂目的人蓦地矮身,如一头蓄满力气的猎豹一样腾地向两人扑来,出手如电,袖中不知藏了什么,只能看见在日光下一闪而过的明亮,从两人喉间狂飙而出的血已经喷到半空。
半分也没有耽搁地,季云祺扬手飞掷,同时踏前一步,脚尖一挑,一颗石子向前跳了两尺远,金石相击,铿地一声敲在地上的什么东西上。
那东西应声弹起,竟是寻常猎户放在山上的捕兽夹,弹起的瞬间,将落在上面的长剑一起带了起来。
掷出的匕首分毫不差地没入掠阵那人的喉间,季云祺飞奔而过,仿佛对待一件死物一样,一脚踏在那人尚未倒下的尸体上,在半空中握住了被捕兽夹弹起的剑柄。
在萧方身旁这人也反应敏捷,在变故突生的瞬间,当机立断地将萧方一把扯起来,拉到胸前。
他的刀刚刚横上萧方的脖颈,季云祺的剑锋已经距离二人不足四尺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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