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而又想到,这一切都是父皇、大哥和李相三人的计谋,自己却自作聪明,想要拉拢与李相关系近的臣子,把自己那点小九九都暴露在父皇眼皮子底下……
对了,还有六妹妹那次……他当时去王府大吵大闹了一通,大哥问他有没有人诱他开城门,他说没有。可那李崇意恰好也在那日相府集会中,有没有可能是李崇意事先跟另外几人聊过此事,另外几人又被暗示着提起,才让他以为大哥是为了争功,才不让城外的靳国舅进来帮忙?
倘若大哥真毫无准备地开了城门,那六妹妹会怎么样……被带离京城,成为他人用来威胁父皇的把柄?这背后的事又会怎样?永远不见天日,谁也不会知道身边有一个南晋的奸细和一个心怀不轨的朱府?
褚锐不禁泪流满面,他意识到自己真是愚蠢至极。
承兴帝站起来道:“靳和,说说第四项罪名吧。”
靳和转过身,恭敬道:“陛下,臣搜查成国公府几日,逼问出成国公曾让名下商队替他与南晋来往通信,臣已经控制住那商队的管事,管事却说他只知道要往南晋一酒馆送信,至于到底是给谁的信并不清楚。臣请陛下彻查此事。”
与此同时,京郊已经在一触即发的气氛中僵持了数日。
承兴帝一气之下将成国公直接下狱,实则非常冒险,簇拥成国公的军中将领知道一旦成国公出事自己也讨不到好,哪怕联系不上朱家和二皇子,也隐隐有了拥兵反叛之势,除却京城的那一部分,成国公在边界还有几位旧部,都蓄势待发。
京郊五万大军被柳侯爷带走,靳家军一万在外,剩下那些根本不足以压住成国公的人,幸好成国公旧部侥幸认为陛下只是猜测是成国公干的,并无真凭实据,才没有轻举妄动。
如今梁州军回来,直接并入靳和麾下,人数上倒是占了优势,但是想让这么多人马缴械,必然要动一动真刀实枪。
朝会尚未结束,城门就已经大关,有人快马加鞭回来报信,靳苏看了看不远处仍平静看不出异样的成国公旧部军,与旁边的副将道:“父亲让我跟随您,晚辈斗胆建议,趁敌不备先发制人。”
副将道:“陛下的意思是尽量招降,不起冲突。”
靳苏道:“等成国公被赐死的消息传出来,就不可能没有冲突了,到时候咱们未必能稳住,倒不如我先带一支小队过去,直取对方副将首级,对面那些人也不是都想当乱臣贼子的,只要将领人头落地,他们便如墙头草。”
副将咋舌:“年轻人,敢想敢做。”
靳苏怀疑他真正是想说“不知天高地厚”,却不甚在意地笑笑:“有楷模也。”
又十几日后,京城一封信件送达平城。
此时褚琰已经能自己下地蹦跶了,他倚在柱边,看下人们往廊边挂上灯笼,贴上朱纸裁的窗花。
这里原是梁王府邸,梁王一家被押送回京后,府里奴仆遣散,梁王府的牌匾也都撤了下来,幸而知州新上任有许多事情要忙,到处都缺人手,还没顾得上抄家。等听说安王要来后,知州又立刻让人替安王收了点下人进来,再把府上那些女子用物和不方便留下的私人物件清点充库,其余的都留在了府里。
正值年关将至,柳岐又是头一次出京,兴致勃勃地带着常喜常乐亲自出去置办了年货,生生把这个没什么人气的新家张罗出了年味。
他跟陆云城正在屋里对着地上的对联发愁时,信使便到了新王府,新管家将信交到了褚琰手里,褚琰看信看到一半,忽而感应到目光,一抬眼,恰好屋里的两人都在眼巴巴望着他。
褚琰看看一个字没写的对联,再看看他们俩,最后指指自己:“我写?”
陆云城和柳岐生生回想起褚琰那大小不一参差不起的幼儿字体,齐齐摇了摇头。
安王殿下学什么都快,唯独这把字练不好,果真练字这东西还是得靠日积月累的。
褚琰笑道:“都交给王御医写吧。”
柳岐这才看到他手里的信:“京城来的?”
褚琰点点头,缓步走过去,把展开的信放到他手里,拥着他一起从头看。
成国公在真相揭露的那一天,就直接被下令斩杀,靳苏在城外带着一支小队光天化日之下突袭敌营,竟还真让他突袭成功了,直接斩杀成国公手下的两名副将,提着头在营中大声宣告,大军在外应和,得了讯号后便一举包围营地。
其余的小头领都顾虑家人,一看两位副将都死了,士气大败,很快便投降。
让承兴帝始终担心的叛乱一事被一个只在战场上历练过几回的年轻人解决,且没伤一兵一卒,惹得承兴帝大快不已。原本承兴帝为褚琰受伤一事还有些怪靳苏不尽责,这会儿却直接高兴得说要给他封个武官当当。
谁知靳苏竟当堂拒绝,说自己想科举,气得靳国公差点当着皇帝的面踹他。
承兴帝却高兴得很,说来年开春便是春闱,让他回去好好备考。
这封信正是靳苏写来的,他在信里用了好几百字表达自己的高兴,说早知道立一次战功就能换陛下金口玉言地让他备考,他早就求父亲自己带兵一场了!现在不就好了,靳国舅再也不敢不让他看书了!
成国公死后不久,他家中人也一并被发落,左相被革职处死,旧部被清洗,无数人脑袋落地,亦有无数人发配边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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