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无论愿与不愿,所有人都在看顾景愿。
可顾景愿的一双眼睛本来正落在那龙椅上方的九五之尊身上。
直到听他这样说,才移开了视线,忙客套谦虚了两句,原本白净的面色也微微晕染着些许桃红。
比试的时候舌灿莲花不会觉得有什么,但比试完毕后,顾景愿还是那个谦逊沉稳的顾景愿。
至高无上的座位上,年轻的天子静静望着下方红衣包裹着纤细腰身的青年,眼里不禁透着几许光芒。
昌国大家的肺腑夸赞在他意料之中,龙彦昭轻微勾唇,嗓音低沉醇厚,道:“曜阳的确是最棒的。”
曜阳是顾景愿的字。
公开场合中,瑜文帝都是这样唤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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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斗过后,瑜文帝亲自招待昌国使臣宴饮,满朝文武陪同。
等到宴会结束之时,已经到了傍晚。
百官散去,只有顾景愿一人被留了下来。
这次他是直接被叫去了陛下寝宫。
进殿后顾景愿伸手,为陛下褪去穿了一天的沉重朝服。
只是刚刚解下腰带,他的动作便被人拦住,瑜文帝握着他纤长的、指骨分明的手,对顾景愿说:“朕听闻昨日送过去的赏赐,阿愿都没怎么瞧上眼。”
顾景愿任由他抓着,轻轻摇头道:“臣不要什么赏赐。”
“这就难办了。”龙彦昭手上用力,顾景愿膝盖一曲,便坐在了他的腿上。
瑜文帝把/玩着那截细腰,叹道:“今日阿愿又立了大功,你说朕该赏赐给你些什么好?”
顾景愿抬眼看他,桃花眼略显迷离,双瞳剪水,眼尾泛红,像一汪染着春色的清澈池水,能一眼望到底。
而那双眼睛里,此时此刻,满满的都是瑜文帝的模样。
“你想要朕?”瑜文帝稍愣片刻后嗤笑,“昨儿不才给了你,今日就又想要了?”
顾景愿低眉不语。
不久后,顾景愿的朝服落地。
大宜二品官员的朝服正好是红色。
不是顾景愿平时喜穿的那种大红色,颜色要偏深一些,是绛红。
但龙彦昭见了,却总能联想起第一次见顾景愿的场面。
红衣黑发,面庞素净,表情清冷。
既禁欲又带着几分说不上的妖异,叫人见了便容易犯了糊涂,欲罢不能的,忍不住多看几眼。
无人能把一身朝服穿成这样。
除了顾景愿。
众人都说,那是因为顾大人有一截好腰。
他单是束紧腰身站在那里,就已经过分招摇。
但对龙彦昭来说却不是那样的。
他视线落在顾景愿眉骨边缘的红痕之上,久久地看着。
却又想起今日朝中所有人都注视打量着顾景愿、顾景愿唯独望向自己时的景象,突然心生一念。
龙彦昭视线下移,想去看他的眼睛。
可惜顾景愿闭着眼。
龙彦昭堪堪想着,也对,平时这般弄他的时候,顾景愿都鲜少会睁眼。
有时是累,有时是因为面皮薄,害羞。
龙彦昭不勉强他,或许是顾景愿轻轻颤动的眼睑、微微透着的羞涩感取悦了他,他摸了摸对方略微鼓胀的腹部,恶劣笑道:“朕给顾卿的赏赐,顾大人可还满意?”
第5章 眉上痕是心中痕
顾景愿再醒来的时候外面依旧天光未明,寝宫的里间只亮着两盏地灯,很暗,不会刺到人的眼睛。
但又有光。
顾景愿从床上坐了起来。
一头青丝铺散开来,恰好垂在腰际。
他表情还有些恍惚,像一时分不清身在何处。
待反应了一会儿,顾景愿才从屏风后面走出,外头的烛火比里面要旺盛了许多,瑜文帝正坐在外间书案上批着奏折。
大宜朝是先祖以武力打下的天下,世代重武轻文。
只是皇位传了这么多代,如今大宜国力昌盛,边境安稳平静,想要让百姓们过上更好的生活便要调整方针,变更国法。
要做的事情很多。
鼓励发展农牧业,想要解散军队鼓励将士们回家种田,减免赋税,无论哪一样都触及了太多人的利益。
也要承受难以想象的压力。
从这一点上来说,龙彦昭的确是位有野心、深谋远虑的好皇帝。
瑜文帝听见了脚步声,一抬眼便看见被雪衣包裹的顾景愿,不禁一挑长眉:“阿愿醒了?”
“嗯。”
瑜文帝拿朱笔的手一顿,对顾景愿说:“过来。”
顾景愿便小步挪了过去。
昨夜到最后他也没说满意,被弄得太狠了,这会儿走路是真的有些费力。
靠近九五之尊的时候,他被陛下一把抄住腰,揽到了宽大的椅子上同坐。
龙彦昭低头看着顾景愿白嫩圆润的脚趾,皱眉道:“阿愿又不穿鞋袜。”
顾景愿道:“陛下这里烧着地龙,臣不冷。”
“那也不许。”
顾景愿低眉浅笑,算是应了。
虽然龙彦昭知道,下回八成还这样。
“阿愿,你跟旁人真的很不一样。”九五之尊真心实意地感慨。
阿愿已经十分懂事地帮陛下研墨。
依旧是低眉顺眼的模样,但顾景愿的腰板挺得很直,拿着墨条的手指莹白细长,指节突出,研墨的姿势标准,力道适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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