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何时继续南行,越行锋已许久未曾提过,这是沈翎唯一忧心的事。
仰头望天,已临近午时,沈翎环顾周遭,只有武侍随行的痕迹。
回想前几日,他爬窗出去熘达,不到半个时辰就被越行锋给拎回去,可如今他已闲逛了两个时辰,越行锋连个人影也没。以此即可断定,此人根本不在山庄之内。
难道外出收风?沈翎猝然顿步,掌心微冷的感觉,略感不祥。
一股凉意蹭上后心,莫名袭来的风掀起乌发,沈翎一怔……后边有人!
有简青青坐镇,又有朝廷兵将明里暗里守着,还有谁这般不知死活?
沈翎垂目,想在地上找到什么砖头或棍子,可仔细想想,后边那人身法极快,搞不好自己一俯身,腰就给打断了。
现在是怎样?喊救命么?这人能近到咫尺,说明周边武侍基本是废了。
手脚不自觉地发颤,默默承认自身运势不济,沈翎紧闭着眼,郑重考虑狗腿求饶的说辞。
“你抖什么?”令人安心的声音落在肩头,慢慢爬进耳朵,他的温热鼻息随之而来。
“吱个声会死啊!”若换往日危急,沈翎听到这声音准得哭,可是现在,沈翎只想拿扫帚抡他。
“拿去。”越行锋的手从左肩探出,两指拈着一根红彤彤的东西。
沈翎当场傻了,两眼直勾勾盯着那糖葫芦串:“你出去就买这个?”
越行锋察觉他有点感动,立马得意忘形起来:“是不是很感动?”
岂料沈翎尚未把话说完,补上一句:“买了两个时辰?”
“呃……”越行锋拈着糖葫芦串掂了片刻,“如果说是我做的……”
“说实话。”沈翎没打算给他胡诌的机会,今时今日,并不适合开玩笑。
“那你吃不吃?”越行锋揉着他耳垂,柔声细语像泉水淌过一般令人舒服。
自从上回离开禹州,各种破事就没停过,别说是吃糖葫芦串,简直连想的机会也无。
沈翎迟疑着是否接过,糖葫芦已塞进他手里。
眼底的忧色一闪而过,越行锋绕到沈翎面前,又是一副若无其事:“最近禹州城有点乱,城门守备森严不说,满大街的捕快来来去去也够小贩没胆子摆摊。卖糖葫芦的大叔歇在家里,我过去求他做,才拖得久了。”
他说的话有些牵强,沈翎能感觉到,但经他一说,便心甘情愿地信了。
沈翎望着孤零零的糖葫芦串:“就一串?”
越行锋摇摇头:“一百串。”
“一百……”沈翎险些闪到舌头。
“我扛回屋了。”看他瞳孔流溢着天真,越行锋心弦一动,捧起他沾了糖渍的脸,探出舌尖,在唇畔磨蹭,“真甜。”
“你……唔……”许久不曾如此深吻,沈翎被堵得连气都喘不过来,一抹绯红愣是从脖颈蔓延至双颊,像是骨玉深处渗出润色,十分诱人。
“不是想我吗?”越行锋在他颈侧深深唿吸,双臂将他死死箍在怀里,浓黑的眼瞳翻涌着复杂神色。
该不该坦白?越行锋合上双目,所见即是禹州城外的场景,如潮涌而至的人群,衣衫褴褛的百姓……
沈翎被他吻得昏头,这才缓过神来:“你肯承认我好了?”他说过,除非他完全恢复,否则不会碰他。
越行锋勐力将他抱起,唇角淡出狂放的笑,逐渐加深:“我忍不了了。”
既然他想,又有何不可?
沈翎完全沉在云里雾里,不知何时回了屋子,也不知怎么就与他滚在睡榻上。
*
天色已暮,房里迟迟燃起烛火。
越行锋侧身静坐在榻上,丝被遮掩半边身体,依是掩不住他的完美身线。
完全裹在被里的那人,凌乱着发,脸颊带着未褪的潮红,沉沉睡着,时不时往越行锋怀里钻。
不知不觉从午后到日暮,越行锋自责方才的难以自控,竟是把沈翎累狠了。他这样睡下去,准得睡到明日午后。
然越行锋仍感宽慰,依刚才的情况看来,沈翎的身体确实已恢复如初。
眼前浮现城外的人潮涌动,越行锋几乎猜到背后的因果。
那些人,在逼他,如分别那日所说的那样,越行锋终将归返南越。
今日所见,显然是最不计后果的方式。越行锋曾想过,却不想常目竟如此武断,丝毫不计无辜之命。
拢着他的柔软发丝,在指间停留,越行锋凝视片刻,俯身轻吻:“你好好睡着,我还不走。”
悄然起身,披衣出屋。越行锋避过所有武侍,朝印月阁走去。
*
印月阁,灯火通明,是她在等。
简青青侧卧在坐榻上,单手枕着,轻摇纨扇,全然一副轻松自在,即使听闻越行锋入内,依是闭目养神,惟有朱唇轻启:“以为你天黑前会来,没想到还是到这个时候。还道你定力不错,忍了小半月,看来还是我高估了,好在他伤养得好。”
越行锋无心理会这无用前奏,有意无意略过她的话,只说:“他睡了。”
简青青双目微睁,身体依然卧在那里,若有所悟:“那倒也是。若他不睡,指不定又得四处找你。”
“你早就知道了?”越行锋开门见山,寻了张圆椅坐下,与她眼光相接,“禹州城外聚集上千人,看他们的衣衫,应是南迁之人,不少来自南越。城外的人还在不断增加,开仓放粮不过早晚。至于城门,我不信那些将士会固执到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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