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哥……”
“我最后再说一次,给我站起来!”
唐奎的眼中有两行清泪流了出来,他依言站了起来。
“奎子,是人,都会有难处,兄弟要来干什么的?就是在最关键的时候互相帮助,相互勉励!我当你是兄弟,你现在需要帮助,我不帮你谁帮你?”张少宇冷静地说道:“我可不是什么慈善大使,天底上比你家还穷的人家多了去了,我不会管,也犯不上去管,但你不同,你是我兄弟,你的家人也是我的家人,奎子,咱们是好兄弟,如果你我易地而处,难道你会置之不理?这事到此为止,下不为例,OK?”
“张哥,谢谢你,我欠你的,只怕这一辈都还不清……”唐奎低着头哽咽着说道。
张少宇在他脑袋轻拍了一下,笑骂道:“我靠,多大点事,不就是几千块钱,瞧你这点出息。”
“张哥,你不知道,这并不是单单只是几千块钱,这是还不清的情义,这份情义,只怕搭上我唐奎这条小命,也无法……”
张少宇打断了唐奎的话,笑道:“靠,奎子,有你说的这么严重吗?还不清就甭还,你小子别给我一天到晚琢磨这点屌事,还是多想想怎么才能给家里盖栋大房子,供小劲和小芳上大学吧!”
唐奎的嘴本来就有点拙,他没再多言,但他在心底暗暗发誓,自己这条命已经不属于他唐奎,而是张哥的,今后只要谁敢动张哥,敢对张哥不利,他就算是拼了命也得将对方打入十八层地狱。
见唐奎没吭声了,张少宇微笑着摇了摇头。以他对唐奎性格的了解,知道这小子百分百是属犟驴型的,而且是认死理的那种,别看他现在默不作声,其实肯定在心里盘算着他那感恩图报的想法。
张少宇从认识唐奎的那天开始,就觉得这小子对他的口味,也一直将他当兄弟看,一次又一次帮他,张少宇觉得自己是在做一件该做的事,从来没想过会有什么回报。但现在看唐奎的心思貌似有点违背他的初衷,因此,张少宇寻思着该找个合适的机会,得打消唐奎满脑子要对他报恩的想法。
二人在灶屋里的这一幕,一直被窗外一双老眼在暗中瞧着。唐爷爷是出来小解,无意中发现张少宇和唐奎在灶屋里聊天,也正好看到了唐奎向张少宇下跪的全部过程。
唐爷爷披着破棉袄从外面走了进来,老眼中也有泪光在闪动,他的背虽有点痀,但当门而立俨然有种不倒南松的巍然,他目含赞赏之色地看了张少宇一眼,然后目显威棱地对唐奎说道:“奎娃,爷爷很欣慰,也很高兴,没想到你这次出城里打工,居然能交到这么好的一个朋友,更没想到现代新社会里,还能看到当年袍哥之间的那个‘义’字。奎娃啊,你虽然没能挣大钱回来,但你交到少宇哥子这么好的兄弟,这是你一生的最珍贵的财富,也是我们唐家的福气,情义无价,这绝不是用金钱可以来衡量的。奎娃,爷爷从小就教你们什么是忠义,多余的话我不想唠叨了,你记住,受人点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才是我们唐家的子孙!”
唐奎垂首斩钉截铁般说道:“爷爷,我决不会忘!”
“汗颜!”张少宇学着电视里的古人礼节,朝唐爷爷拱了拱手,说道:“唐爷爷,您这话可就让在下无地自容了。”
唐爷爷正色说道:“少宇,我老头子托奎娃的福,在你面前就卖次老,我和你说说当年咱们袍哥,是如何来理解朋友中的这个‘朋’字的。”
张少宇和唐奎互视一眼,肃容恭听。
唐爷爷说道:“这个‘朋’字,里面四个点,那是代表了泪水,意指朋友相交,有数不尽的泪水;左边的两撇,表示有的朋友可以撇下你们不管,甚至是将你出卖;但是,右边的两个立刀,那则代表有的人可以为朋友两肋插刀,你少宇哥子,就属右边立刀那一种,是真正的朋友!你完全可以撇下奎娃不闻不问,但你没有,因此,奎娃跟你一起共事,我老不死的很放心,奎娃,爷爷要你用唐家的列社列祖起誓,在少宇将来需要帮助的时候,你必须给我无条件地为他两肋插刀!”
唐奎不等张少宇阻止,便当着他爷爷的面,以袍哥特有的方式对天起誓:“唐家列祖列宗在天之灵为鉴,后世子孙唐奎,承张哥少宇的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只能今生追身在张哥身侧,如果有任何人敢对张哥不利不敬不轨,我唐奎遇神杀神,见佛杀佛,如违此誓,让我天诛地灭,不得好死!”
唐奎这番话说得刚烈激昂,字字掷地有声,张少宇无奈之下,只得报之以摇头苦笑,心说:“我靠,怎么搞得跟拍武打片一样啊!”
扭头他顾中,张少宇忽然发现灶屋破旧窗纸缝里,有一双他似曾熟悉的大眼睛在向屋内观看,这双大眼睛和张少宇的目光刚一接触,顿生一种羞怯的神情。
“小芳,原来你也没睡啊!”张少宇想借着和唐芳打招呼,将唐奎爷孙俩那满脑子的感恩戴德话题转移。
窗缝里的大眼睛消失了,不过,很快,穿着大红袄的唐芳从门口走了进来。
“张哥,我是听到灶屋里有声音,所以过来看看,家里吃的东西本来就不多,可不能再让馋嘴的野猫给偷食了。”唐芳一边扯着衣角,一边低声答道。
“芳娃,刚才你张哥和你哥的事,你也看到了?”唐爷爷看来又准备将刚才的话重复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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