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我去探望堂祖父了。”茜娘拿上东西出了门,没有见到后头丈夫复杂的目光。
岑堇年事已高,单独住在一个大院子里,李煦给他派了人照顾,但下人与家人不同,岑堇不习惯有陌生人在家里住着,便由茜娘每隔几日来一次。
茜娘经常来,对这里很熟悉,她话少人勤快,每次给老人家带些自己做的吃食,给他整理房间,伺候他写写字什么的,有时候说不上两句话就离开了。
岑堇在院子里晒太阳了,手里拿着谷子喂鸽子,听着它们欢快的叫声,仿佛能给这座宅子增添点人气。
“侄孙媳妇啊……”
“是。”
“允儿五岁了吧?”
“是。”
“可以开蒙了。”
“相公说,等年纪到了送到学校去。”
“那就太晚了,学不到多少东西,你改天送他来,我教他写字。”
茜娘这才露出一点笑容,感恩地谢了。
“最近家里还好吗?”
茜娘笑容淡了下来,低头应了声:“还好。”
她似乎听到了叹气声,抬头只见老人家又闭上了眼,躺在摇椅上摇摇晃晃,逍遥自在,但她知道,他这辈子吃尽了苦头,晚年才遇到顺王,否则只会是流浪乡间的一名糟老头子。
等她收拾好院子就准备离开了,离开前,听到岑堇说:“侄儿媳妇儿啊,今时不同往日了,女人离开男人不是活不下去,顺王是个很开明的主子。”
茜娘脚步一顿,然后回头朝他行了个礼,默默地退了出去。
回去的路上,她看到玉娘站在一家烧饼摊前买烧饼,递钱给那摊主时掌心似乎还有什么,不过离得远她也没看清。
玉娘朝摊主使了个眼色,然后娇笑道:“还是你家的烧饼味道最好,像小时候的味道。”
“多谢娘子光顾,以后常来啊。”
玉娘转身之际,看到不远处站着的茜娘,心头一惊,也不知她站在那多久了,又看到了什么,她低头眼中闪过一抹厉色,然后款款朝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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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越穷,是每个朝臣对南越的第一印象,因此当朝廷接连收到顺王上奏的折子,要粮要钱要人时,谁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南越刚与海贼打了一仗,说是胜利了,谁知道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财力,之前上报来的数据众大臣看完都觉得顺王当这个家真心不容易,为了消灭这伙数万人的海贼,不惜扩军,据说南越百姓放下手中所有的事情就为了给寇家军制作军需,整整一个月没停没歇的才供上了几万寇家军打了一场一个多月的仗。
而这场仗之所以能赢,全是因为海贼的首领决策失误,被寇骁先一步找到他的老巢,趁着海贼后方空虚占领了他们的老巢,再守株待兔。
如此简单的战役随便换谁去都能赢,这是朝臣们心里的想法,但战事一动就是烧银子,南越小小的地方能抗下这场战役着实不容易。
还没安生几个月,岭南又乱了,大家伙谁也不愿意大老远跑去镇压乱军,自然只能由距离最近的顺王承担这个责任,但一提及粮草和军饷,各位大臣又开始相互推诿。
皇帝的身体日渐衰弱,头发斑白,眼神涣散,人远不如两年前精神,他坐在龙椅上翻看着李煦的奏折,声音嘶哑地问:“粮草和军饷都还未给顺王送去吗?”
此话一出,相关官员头皮一紧,不敢说您老没吩咐我们送啊,只能解释道:“回陛下,尚在筹备中,因南越路途太远,我等建议从扬州府或者其他相邻的郡县调粮,至于粮饷,不知要给多少合适?”
皇帝看了眼奏折上的数字,眉头皱了起来,这李煦也太敢开口了,竟然问朝廷要军银三十万两,粮草十万担,这可足够养活五万寇家军一整年了。
他心知南越穷困,也不忍心让这个儿子过的太苦,便允了一部分的金额,“给南越拨十万两去,至于粮草啊,让顺王自行筹备,不足之处可向临郡借粮,但不能超过十万之数。”
大家暗暗松了口气,十万两作为军饷来说并不算多,西北每年拨出去的军费都是这个的好几十倍,南越难得要一次钱,他们也不能太不给顺王面子。
尤其如今齐王不在了,顺王未必没有机会转回京城,此时结个善缘日后也好再相见。
因此这笔银钱以极快的速度拨付到了李煦手中,而且还足足的十万两,没有被克扣了一分一毫,出乎李煦的意料之外。
李煦看着白花花的银子对寇骁说:“以往听说军饷层层盘剥下来能剩下一半就不错了,这次倒是小看他们了,竟然如此给本王面子。”
寇骁更爱钱,他从掌权后就一直为钱发愁,也就现在有顺王在他手头才松快些,他高兴地说:“他们是卖你面子呢,而且这钱直接从国库划拨出来的,经过的人手少,加上本将军向来公正清廉,从未干过盘剥军饷的事情,若换了其他将领,就未必能如此齐整了。”
“那这笔银子就拨给寇家军做赏银吧,马上要入冬了,今年的冬衣年底再发,这点银子让他们买点肉吃。”
“当真?”寇骁一把搂住一只箱子,只差没流口水了,“那该怎么发由本将军做主吧?”
“那是自然,一切听将军的。”李煦从不过多插手军务,哪怕寇骁要私吞了这笔钱他也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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