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商哼笑一声,没有搭理他。
研墨实在是个累人的活,明川研了一会儿便觉得手腕酸疼。他悄咪咪的收了手,跑到一边坐着了。成公公拿布巾给他擦了手,他就自发了拿了糕点来吃。
“今天孙文成进宫,说他要跟他父亲去金陵了。”
容商抬起头,问道:“他找你求情了?”
“求情?”明川疑惑:“求什么情?”
“他父亲是被贬谪去金陵的。”
明川惊讶了:“可是孙文成看着挺开心的啊,他还说过几日京中好友要给他践行呢。”
容商嗤笑一声:“慈父多败儿,果真如是。”
明川便转了话题道:“听闻京中新来一个杂耍班子,花样百出,很是了不得。”
容商道:“你若想看,我叫人把他们召进宫来。”
明川小脸一垮:“便是召他们进宫,也不过朕自己一个人看,多没意思。”
容商手中的汤匙一松,同白瓷碗相碰,脆脆的一声响,“陛下想出宫?”
明川小心翼翼道:“朕有此意。”
“宫外不安全,”容商道:“你若觉得在宫里待的无趣,我便送你去普陀寺住两天。”
明川想了想,有总比没有好,大不了回头再想法子。
“那就先去普陀寺吧!”
普陀寺明川不是第一回 来,早先三月里容商带明川来过一回,只是那会儿明川身子不好,不让他乱跑,只去了上方佛殿,底下罗汉堂,随喜看看而已。
这一回明川活蹦乱跳的,容商也不能时时跟在他身边,他便撒欢将普陀寺上下跑了个遍,佛塔建了九层高,他便一层一层爬上去,站在最上头远眺,只觉得心境都开阔许多。
跑了一天,到了晚间,明川的小腿酸疼,脚踝不知道怎么弄得,肿了好大一块。成公公急忙要去请太医,明川拦住他,“回宫请太医太兴师动众了,无世大师也擅医术,不妨叫他来给朕看看。”
成公公一想也是,从这里请太医太耽误事了,还是无世大师快些。
无世大师来的时候穿着青色的袈裟,成公公提着一盏灯笼走在他身边,面带急色。他倒是不慌不忙的,一头白发在黑夜里格外显眼。
见到他,明川拱拱手:“无世大师有礼。”
无世还了一礼,念了声佛号。他撩起袈裟坐到床边的凳子上,查探过后道:“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路走多了,脚踝膝盖处有些受不住,用热水烫过之后敷上些药,也就好的差不多了。”
成公公赶紧叫人去烧水了。明川坐在床上,容商养的精贵,小皇帝连脚丫子都是白皙透亮吹弹可破的。
“前些日子我说想来找你,国师却说你不在,你去哪里了?”明川撑着头问他。
无世道:“前些日子遇见一个道人,他要同我讲经,应付他,颇费了些时日。”
“道人会同僧人讲经吗?”明川奇怪道:“谁赢了?”
无世道:“道人手段不磊落,讲什么鬼怪灵异之事,登不上大雅之堂。”
明川点点头:“那就是你输了。”
无世装作没听见:“之后我便换了个地方静心修神。”
明川双手捧着脸看着他:“你是不是被吓到了啊?”
无世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道士同我讲了个墙缝吃人的故事,我觉得甚是有趣,说与陛下听听吧。”
一个故事还没讲完,明川就叫了起来:“是那道士手段不磊落,忒不是东西!你不要讲了!”
无世这才满意的闭了嘴。
成公公着人回宫去请太医,一来一回间惊动了容商。容商快马加鞭赶到普陀寺,只见明川窝在床上,小脸皱在一起显得苦大仇深。无世在一边念经。
容商皱着眉:“这么晚了,你还呆在这里做什么?”
无世看他一眼,道:“我驱鬼。”
容商不明所以,明川见了他却好像有了主心骨,冲他招手:“国师过来坐!”
容商坐到明川身边,问道:“腿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碍,就是累着了。”明川面色愧疚道:“只是这么晚了还让国师跑了一趟···”
“无妨。”容商将明川的脚握在手里,不轻不重的给他按摩脚踝。
明川有点紧张,不觉脸上漫上一点红。他觉得不好意思,但是容商按的又实在很舒服,让他舍不得收回脚。于是他故作矜持道:“怎好劳烦国师做这个。”
无世看着旁若无人的两人,道:“夜已深了,贫僧就先告退了。”
明川赶紧叫住他:“你走了,那我···”要见鬼了怎么办。
为了自己的脸面,明川没有把话说完。
无世便道:“陛下天命之子,怎可惧怕鬼神。”说罢,他无情的离开了。
容商依着他们的交谈,猜出一些,问道:“害怕?”
明川点点头,容商就道:“这里是佛寺,哪会有什么鬼神。”
“可是无世方才讲的那个故事逼真的很,保不齐真的确有其事。”明川道:“我现在都不敢靠墙,生怕里头伸出一只手将我带走。”
容商笑了笑,道:“胡言乱语。”
明川耷拉着脑袋,没精打采道:“国师,你今日同我一起睡吧,我有些害怕。”
容商抬头看了他一眼,眸光幽深的一眼望不到底,明川忽然觉得后背有点发凉,他还纠结要不要回过头看看的时候,听见国师道:“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