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念一想,又觉有些疑惑:“不对啊,这楼里这么许多人,倘若大家都抱着如此目的而来,难道那高手还要一个一个应战不成?”
“当然不是。”言钰解释道,“这十两银子的入场费不过是博得一个机会。若想求得高手一战,第一便是要有运气。倘若没有运气,出得起银钱,也还有一线机会。”
“这话怎么说?”
言钰却是住了嘴:笑道“马上便要开场了,天元师兄不如自己先看看吧。”
果然,场上已座无虚席,围着舞台周边还站着不少人。此刻台上的乐师已经撤了下去,除了那三张大棋盘,台上仅余一张古琴和一架鼓。
四周嘈杂的声音皆敛去,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台上,有人面上已露出期待,激动的神色。
很快,十几个衣着艳丽的妙龄少女鱼贯而出,翩翩于台上起舞,舞姿妙曼,婉转翩跹。
舞罢一曲,赢得满堂喝彩,少女们四散在台上,隐隐把琴鼓围住。
场上再次屏息,数息之后,步出两个绝色女子,众人便觉眼前都亮了几分。若说之前那十几位少女美好如春花,这两位便是盛放的玫瑰,让慕远也不由得想起了《诗经》中“灿若春华,皎如秋月”的描写。
果然是美人有殊色!
两位姑娘在台上向众人福了一福,着水绿色衣裙的女子便径直走向那张琴,坐定之后,纤纤柔荑在琴弦上轻轻一拂,一串动人的旋律便流泻而出。一身绯衣的女子早在台中站定,第一个音符泄出之时,身姿便随之一舞。
琴音初时低婉,渐渐便昂扬起来,舞姿也随着乐曲由柔而力。一时间,曲音催着舞姿,舞姿和着曲音,相得益彰。
慕远其实不懂琴,也不懂舞,只是觉得这曲好听,这舞也好看,琴师与舞者之间更是默契,配合无间。
舞到酣处,舞者不知何时已舞至鼓前,手中亦莫名出现了三把鼓槌,鼓槌敲在鼓面上,鼓点踩着琴音,舞姿不停,端的是一场大秀。
便是这一曲一舞也足以值回票价。
言钰突然推了推已看得入神的天元,低声急急道:“天元师兄,等会儿记得,去抢那鼓槌。”
第67章 玉楼双姝
“啊?”天元一脸疑惑。
鼓点和琴音突然双双一住, 原本安静的大堂也即刻喧嚣起来。天元尚未反应过来,感觉眼前飞过来什么东西,下意识地伸手一接。
手心被砸得一痛, 才发现接住的是一根鼓槌,空心的小木槌外层层系着缎带, 落在手里, 砸在身上时, 都能缓冲一点力道。
言钰兴奋地一拍天元的肩:“天元师兄,可以呀!”
天元憨憨笑了两声, 还懵着。
正想问问言钰这是怎么回事, 旁边有一人已开口道:“这位小兄弟,这鼓槌卖与我可好?我出一百两银子。”
天元看看手中的小木槌,又看看那人,想起言钰之前说过的话,似乎明白了点什么。
正待拒绝,旁边另有一人嗤笑道:“区区一百两也好意思开口。小兄弟,我出二百两,卖与我吧。”
方才开口之人脸上一僵,加价道:“我出二百五十两。”
“我出……”
“两位兄台,”言钰起身抱拳道,“抱歉了,这鼓槌我们自用,不卖。”
两人这才歇了,转头去寻另外两个接到鼓槌的幸运儿。
天元举着小木槌问道:“这,便是钰师弟所说的‘幸运’?”
“正是。”
又指了指远处正讨价还价的两堆人:“那,便是若银钱足够的一线机会?”
“不错。”
天元往台上探了探,此刻乐师与舞者已经离开, 正往上摆三张棋案,并用屏风隔了开来。
“这是,高手准备出场了吧?不知道长什么样呢。”天元问道。
“天元师兄在说什么,方才不是已经露过面了么?”言钰道。
“方才明明只见美人,哪有高手?”
“美人即是高手,高手即是美人。否则何必在这白啼乌巷,何至于让京师纨绔趋之若鹜。”言钰笑道,“我方才没有说过么?”
“钰师弟方才并未说过。”天元语带怨念。
言钰失笑,他自以为已经暗示得很明确,不过也确确实实没有明白地说过,谁料到小师兄竟这般憨直可爱,便作势揖了揖,哄道:“是师弟的错,还请师兄见谅则个。”
天元连忙跳开,不敢受他的礼,面上也有了赧意,摆手道:“没有没有,是我自己没明白过来,不怪你。你瞧老师就听明白了,对吧老师?”
慕远但笑不语,他自然早就听明白了,更欣慰于两个少年人相处如此融洽。天元憨直,言钰灵跃,两个都是心思纯净之人,虽然相识不过数日,性情也各不相同,感情却能这般好。
天元也不是真要慕远一个回答,见老师笑笑不说话也便转了话题:“那方才那两位姑娘,哪个是高手呢?”
“便是那位绯衣的舞者,绿漪姑娘,她舞弈双绝,弈技更在舞技之上。三年前,年方二八的绿漪姑娘横空出世,一舞倾城,人人都道蛰伏多年的白玉楼要出一位头牌舞者了。结果转天白玉楼便摆开了擂台,诚邀天下弈棋高手对战,胜者以千金为赏。之后数月间,绿漪姑娘连败数十位京中好手,便是当职的棋待诏,也有数名被斩于棋盘下。如此,绿漪姑娘的声名一时无两。最是如日中天之时,白玉楼却撤了擂台,定下规矩,每月有一日,白玉楼摆下堂会,与会者皆有机会被选中与绿漪姑娘对弈,胜者依然可得千金,或可与绿漪姑娘共度一日。有高手,有美人,有千金,自然来着如云。三年来,除了每月一日的三局,间或有人重金求战,绿漪姑娘已不知对过多少局,从未败过,自然成了这京都,乃至大齐第一女棋手,白玉楼也一跃成为这京都第一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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