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若有所思,最后放下交叠的手,继续说下去:“但我终究是一个传统家庭出来的老人,有些思想我可能需要一段时间去接受,我希望这段时间不要太长。请原谅我。不过我祝福你和你的爱人一直长久下去,你是一位了不起的年轻人,你们理应得到祝福。”
三叠笑着说谢谢,但他的笑容已经比刚才浅淡了不少,因为他想起了顾州,但白逐是不知道这一点的。他不怪白逐,只不过一想起那些浪漫的往事,就往往会有悲痛袭来。
“杀害顾州的凶手,我们要怎么处置?”三叠问,他和白逐在房间里面对面坐下,皮包放在一边,“还记得那首摩斯电码敲成的诗吗?下一个就是我。我不能坐以待毙。”
“不。”白逐这次摇头,她态度很坚定,似乎胸有成竹,“就凭你手里的枪,是杀不了他的。如何凭借蛛丝马迹把一个合法地干掉,这才是我们要思考的问题。虽然我是黑帮,但我也要遵守规矩。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这里吗?因为这里这里才是寻找蛛丝马迹的好地方。”
“我已经收集了不少资料,经过佐证,真实性可靠,但要想把他扳倒,还远远不够。我正在寻找证人,以及有关跨境缉拿小组的信息。”
“现在不是杀他的时候,这场风暴来得很及时,让我有足够的理由待在这里。等风暴散去,天气回暖,一切都要行动起来了。你的工作只有一件,就是不留余力地收集证据并煽动舆论,为四月中旬的联合国大会做准备,我会为你提供强有力的支持和保障。另外,我手头有关于缉拿小组的第一手资料,但全部提取出来需要一点时间。我们得等等。”
第171章 闲愁可戕
符阳夏坐在深夜的窗下,他听到外面变大的风声,而他也预知到这风声带来的寒冷,会让他的花园枯败,尽管前几天才刚开了一株山茶。山茶抵抗不了超低温寒潮来袭,北京城将要被另一场大雪覆盖,也许一直要持续到四月的末尾。
别墅一层的客厅中点亮了几盏吊灯和壁灯,错落的,像是星星停留在这里。上凹的屋顶、镶满雕塑的立柱,以及螺旋楼梯,全都被镀上一层单薄的香槟色。家里没有人,很安静。
中央屏幕上播放着无声的新闻,符阳夏坐在沙发里,撑着膝盖,抬起眼睛看着新闻画面。他手里摩挲着手机的边缘,脸上的表情寻常又平淡,但他红透的眼眶和眼中蓄满的泪水出卖了他。
手机显示正在拨号,但对面不会有人接听,符阳夏没有挂断,直到系统提醒他无人接听后,屏幕亮起又熄灭。他看了看时间,现在应该是夫人回家的时候,她会带着满身南半球的温暖海风,走进檐廊和门厅,像以往任何时候一样,摘下帽子放在一边,然后抱怨北京的天气怎么这么寒冷。
新闻反复播放现场拍摄的视频,符阳夏静静地看着,机场建筑瞬间在爆炸中倒塌。他暂停画面后检查时间,爆炸开始的那一瞬间就在夫人挂断电话之后一秒。
整座别墅里都没有一点声音,光线暗沉,东北角的镶板挂着日本的浮世绘,据说是飞鸟时代的作品,穿红色和服的女人只被照亮了一半。会客厅呈现亚当式建筑的风格,大面积壁镜覆盖墙体,简约、古典而精致。符阳夏闭上眼睛,在他自己也没有察觉的时候,眼泪忽然滚落下来,他神色依然平静,只有嘴唇微动,然后发出沉重的叹息。
撑住鼻梁,他的无名指上戴着戒指,正在灯下闪光。外面的风声一阵一阵吹打树木,花园里一片狼藉。天气预报提醒,受西伯利亚极端低温影响,华北地区将迎来又一次大降温。
“先生。”年老的管家端着盘子从隔扇后面绕出来,影子照在浮雕墙壁上,和塞弗尔瓷器的影子重叠在一起,“夫人还没回来吗?天色已经很晚了。天气越来越糟糕,这样下去可不行。”
符阳夏见他过来,按灭了屏幕,光线又暗淡了不少,这样的夜晚适合昏睡,一觉睡到天明。他眨了两下眼睛,不露声色地擦去眼角的泪水,笑道:“再等等,也许她明天回来。”
老管家把果盘放下,里头放着些新鲜水果,这个时节吃到新鲜水果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儿。符阳夏看到几颗橘子,是熟的,闻起来有种甜甜的香气,皮色亮得像要烧起来。
“现在还有橘子出产?”符阳夏点燃一根雪茄,烟雾在闪光,像是一个神迹,“我记得前几天果园才贴出告示,说低温影响,橘子减产,价格翻了一倍不止。”
“这是果园最后一批橘子,接下来是长时间的超低温,为了减少损失,他们决定关闭果园,因为维持园内恒温是一件不轻松的事。科学院研究出了更耐寒的树种,前途光明。”
说完管家就听见符阳夏在笑,他手指夹着雪茄,烟在嘴里滚一圈就散出去,味道像丝绸一样柔软浓郁。他抬手比了个手势,示意管家可以坐下:“趁着空闲说会儿话吧,这样会暖和一点。”
管家在旁边的小扶手椅上坐下,他穿着平时工作时得体的西装和皮鞋,头发往后梳,戴着小小的眼镜,脸上的皱纹让他看起来精明而慈祥。围绕在符阳夏周围的人,都优雅、渊博、有教养。
“先生似乎每晚都很晚睡觉,我猜您住在办公室的这段日子,一定是彻夜不眠了。”管家笑道,他与符阳夏说话的时候很轻松,仿佛两人是老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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