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鼎冷笑一声:“宋先生的野心不小啊。”
宋茂礼则道:“有野心是好事啊,万一不小心就成了真呢。”
陆承风微微垂下眼眸,手指无意识的搓着。陆鼎瞥了他一眼,知道他已被宋茂礼撩起了心火。这个儿子不像表面看来那么简单,他的心更大呢。
他有些叹息,余光不经意的瞥向宋茂礼,又看到他那副讨人厌的笑脸,忍不住闭上了眼。
远在边关的将士们正冒着北方初冬的严寒把守在城墙上。风刀割般划过黝黑粗糙的脸庞,一个军士靠坐在城墙下,头顶是被风鼓的猎猎作响的军旗。他小心翼翼的掏出一个冻的冷硬的馍,像品尝山珍海味一样咬了两口,又仔细的用帕子包好,藏到怀里。
卫暄面前放着一碗冷掉的粥。卫离看着他瘦削的脸庞和暗黄的脸色,忍不住劝道:“少将军,属下把粥热一热,您多少喝一些。”
卫暄动了动干裂的嘴唇,道:“将士们都在节衣缩食,我也不该多喝一碗粥。留着当做明日的早食吧。”
卫离还要再劝,卫暄已经抬手打断,他问:“斥候回来了?可有阿良的消息?”
卫离眉头一皱,道:“属下正是要来回禀此事的。据斥候来报,洪崖天堑突然出现一群悍匪欲抢夺粮草,韩少爷正同那些悍匪对峙,短时间内恐怕还过不来。”
卫暄展开作战图看了眼,道:“洪崖天堑地势险要,适合伏击。只要那群悍匪把住紧要通道,除非阿良长了翅膀,否则绝难通过。”他恨恨的捶了下桌子,道:“那群悍匪不是早就被打跑了么,这时候又跑出来凑什么热闹!”
卫离道:“淮中自立,北狄又入侵,朔北严防死守。那群悍匪恐是无处可去,这才又回到老窝点。”
“近来云州城里已有不好的传言,百姓很容易被煽动,我们不能再向府衙借粮了。卫离,你点五千人马,亲自带兵往汾州去,无论如何,这批粮草必须拿下。”
他指着东城门道:“大军若出城,完颜敏势必设法拦截。我会亲自带人正面迎敌,待吸引完颜敏兵力后,你立刻带兵出城,不可延误。”
卫离道:“少将军,属下的职责是保护你。”
卫暄拍了拍卫离的肩膀,笑着说道:“是啊,所以我才更相信你。粮草就是将士们的命,也是我的命。我把命交到你手里了,你一定会拿着救命粮回来的,对不对。”
卫离单膝跪地,红着眼眶道:“人在,粮在。”
就在完颜敏围城第十二天,紧闭的云州城城门忽地大开,一队军士呐喊着冲了出来,直奔北燕军中杀去。
围城十几天,北燕军士也疲了。此时正埋锅造饭,忽然杀出来的兵马让他们措手不及。还不等叫出声来,就被削掉半个脑袋。
北燕前锋营的前锋官日日都要到云州城下去骂战,任凭他骂出花儿来,云州城依旧城门紧闭。他才兴致缺缺的骂战回来,正在营帐里饮酒,只是杯中酒尚温,人头已经落了地。
驻扎在山脚的后军得到云州军出城的消息,完颜敏精神一振,立刻下令各营集中火力,务必冲进云州城。
只是等到完颜敏后军到达时,前锋营已经被云州军洗劫一空,就连还烧着的锅也被云州军抬回城去了。
他只看到依旧紧闭的城门,还有城墙上卫暄那张冷硬的脸。
完颜敏气的跳脚,忍不住破口大骂,谁都劝不住。直到完颜敏骂累了,方才意识到这其中的不对劲儿。
卫暄用兵沉稳谨慎,断不会为了前锋营区区那点儿份粮就冒险出城。一定有诈!
他即刻命斥候前去打探,方才得知就在他集中兵力时,一队兵马从东城门离开了。
“向东而去,他们果然同淮中韩庆有勾结。你说云州城的府尹若知道此事,还会配合一个叛臣贼子么。”完颜敏死死的攥着缰绳,咬牙道:“将这消息散布出去,我就不信卫暄顶得住。”
十一月十三,崔奉大军抵达朔州。两日后,收到云州密报。
崔皓道:“大哥,卫暄派人出城了。”
崔奉扣好护腕,冷冷笑道:“等的就是现在。云州城的流言怕是要压不住了,老三,你是朔州监军,行监督之责。那么,领兵进驻云州吧。”
崔皓高声应下:“大哥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朔州城城墙上站着一位美妇人,她拉上兜帽,看着远去的大军,微微牵起嘴角:“那些旧的仇怨也该了结了。”
第197章
“少将军,云州城小,又地处战略要塞,百姓皆知守城为要。可眼下城中无粮,又不知哪个居心叵测之人造谣生事,称卫少将军您勾结淮中叛逆。哎呀,本官自是相信卫家之清白,可百姓不懂啊。他们只知道没有粮食就会饿肚子,再有那好事儿挑事儿的一挑拨,只怕城中要生乱啊。还请少将军想想办法。”
云州府尹佝偻着身子,不停的用袖口擦拭着额头汗水。初冬时节,他愣是因安抚百姓生生流了一身的汗。
卫暄虚扶了一把,道:“大人忧心云州百姓,本将又何尝不是。只是朔州不肯发粮饷,本将也无可奈何。本将已着人前去筹措粮草,相信不日就有结果。有劳府尹多宽限几日,过后必将粮食奉还。”
云州府尹急道:“本官愿意相信少将军,可是,可是已有百姓纠集在府衙门前闹事了。卫家军一万五千,每日所耗粮食不少。云州屯粮本就不多,本官已将府衙屯粮全部交给少将军了,就盼着少将军能早日退敌,保我云州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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