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苒轻轻颔首,只是道:“好。”
赵修明有些尴尬地离开了,边上的荣安倒有些为他打抱不平,她看了看江苒,便哼了一声,冷嘲热讽地道:“真是没教养,连尊师重道都不晓得,也不知道是哪个犄角旮旯里头冒出来的村姑。听说你家那个江熠就很没规矩,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江苒抬眼淡淡瞥了她一眼,还没说话,徐菁率先为她反击,“哟,有人酸了,你瞧苒苒便是不做功课,先生照样对着她好性儿笑,有些人再是努力,也鲜少得到先生的半个笑脸儿呀!”
的确,赵修明虽然性子温和,但是在小娘子们跟前一贯是很端庄的,不太对人笑,对着江苒却有说不出来的好性儿,这算得十分罕见。
“你——”荣安县主有些恼了,她最讨厌自己被比下去,加上女孩儿对于一个自己所青睐的男性的独占欲,如今哪里能忍,“你胡说!”
“我哪里胡说,”徐菁不屑地道,“上一个,有这待遇的,还是文家那以才情出彩的文九娘呢!苒苒的大哥哥可是当年探花,想来也不差的!你这种来学里混日子的,哪里比得上人家哦!”
江苒:“……”
谢你吉言,我可真不敢当。我觉得我应当是你嘴里混日子的那一批人里头的。
江苒微笑了笑,依旧没有说话,然而却注意到在徐菁提起了江锦之时,上头赵修明的面色忽然滞了滞。
因着才过了时疫,众人不敢闹得太过,骑马射箭这些科目,暂时便叫取消了。赵修明带着她们读了半日的书,又布置下了新功课,便早早说了下课。
娘子们都收拾了东西往外退开,荣安等人恋恋不舍地同赵修明打招呼告别,他只微笑应了,却忽然开口道:“江四娘子,且留一留。”
江苒停下了步子,回身看他,只是微微扬眉,“先生喊住我,可有什么事儿?”
赵修明见她面色冷漠又疏离,只当是这个小女孩儿才从外头回来,对谁对有几分警惕,想了想,便温和地笑道:“我同你大哥哥是故友,先头便想同你说的,在这学堂里头,大伙儿拉帮结派的,我恐你不自在,加上你来得晚,若是功课落下了,更是难办,便想着每日下学后,多留你一会儿,替你将先头的功课补上。”
江苒是真心觉得有些诧异。
她瞧了瞧眼前一脸真诚的赵修明,有些拿捏不准他的意思。
这是单纯想同她套近乎呢,还是把她当成了下一个文九娘?
好半晌,她才悠然道:“谢过先生美意,不过这单独补习,还是不用了。”
赵修明无奈地道:“可是这功课……”
“哦,先生若是怕我跟不上功课,倒是多虑了,”江苒笑眯眯的,只是故意刺他,“您不是说同我大哥哥是故友吗?想来应当知道,我大哥哥最是聪明,乃是前一科的探花郎呢。我这些功课,若有不会的,只管向他请教就是,便不劳烦先生了。”
“探花郎”这一词,乃是将赵修明的脸面扯下来,甚至还丢到地上,用力地踩了一踩。
毕竟,江锦的年岁比赵修明好一些,已然是探花出身,如今又在翰林院供职,清贵非常,同一介落第举人赵修明的差距便如同萤火与皓月,根本不能同台比较了。
赵修明强忍住心中的不喜,僵着脸,勉强笑了笑,“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操心了。”
江苒笑眯眯道:“那是自然。”
正好这会儿,在外头候着的三七进来,见江苒还在里头同人闲话,她便有些为难地道:“娘子,门外有人找您呢,若是您还忙着,我便去回了他。”
“谁?”江苒忙道,“你得说那人是谁,我才好告诉你我忙不忙呀。”
“……”三七无奈地道,“说来您可能不信,是文家的七郎君呢!”
江苒瞥了赵修明一眼,见他面上一派镇定,不由多佩服他几分。
瞧着这个演技,当个教书先生,未免有些屈才。可惜她如今还只是猜测,没有足够的证据,不然真想看看若是证据确凿了,这位赵先生是否还能保持如此的镇定。
她懒懒道:“文七郎来寻我做什么,你问了吗?”
三七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只是道:“好像说是什么,来赔礼道歉的?”
江苒一怔,旋即想见了当日之事。那会儿文侍郎是当着太子的面发誓,说若是此事他错怪了江熠,便要上门请罪。
只是文七郎要请罪,怎么不去找江熠,反而是来找自己?
江苒忙出去了,才出楚国公府,便见文七郎遥遥站着,见了她来,便见面行礼,“……江四娘子。”
江苒道:“文七郎君,您来寻我做什么,令父说的是同江熠道歉,可不是同我。”
文七郎那会儿发病之时神志不清,却还依稀记得有个小娘子仗义而出,替自己划破了衣裳救急。如今见了江苒远远行来,身形容貌,都分明同那记忆中之人重合。
她比起京城里头的娘子们更要高挑一些,可并不显得壮硕,而是身形清瘦,衬着沉静眉眼,便有一种冷冷的清丽。
他不由有几分讶异,旋即更是赧然,他在江熠跟前伶牙俐齿的,可他自幼习武,身边并不会有像江苒这样瞧着柔弱清丽的佳人,如今才要说话,见着她明净的眼睛望过来,不由涨红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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