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瑟似乎也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俞星城笑了笑,伸出手:“虽然以前有些立场不同造成的芥蒂,但我们现在算是一条船上的人了,也希望你们在合同期内,保证自己的诚实与立场。”
亚瑟也抬起她手背,冰凉的嘴唇碰了一下她的手。
裘百湖正从二层走下,道:“正好,我们在上海县等待船只汇集,还需要一些日子,你替我去苏州一趟,请一个人来。”
其实航行到苏州之前,裘百湖都有些心事重重,没怎么跟俞星城好好说过话。或许是今天风大,他披上了俞星城之前送去他府上的那件披风,俞星城努力公事公办的板着脸,但她的身高正好能直视裘百湖披风的系绳,能看得出极其仔细的打了个结,却嘴角又忍不住想翘起来。
裘百湖说到一半,实在忍不住,伸出手敲了她脑袋一下:“窃喜什么呢!我对你说的事你听进去了么?”
俞星城揉了一下额头:“听进去啦。是吏部的任命书是吧,什么人非要我去请不可。”
裘百湖:“同是少卿,你去比较合适。熟人,你才能请的出来。”
俞星城从他手中接过缎面折子:“熟人?啊,说来,胖虎怎么会也在这船上——我不信你不知道。”
裘百湖:“因为我怕需要大妖相助。不过不敢多邀请,这个胖虎,我跟他接触了几回,为妖可靠,性格忠厚,且混迹人间多年,不容易被人发现,我才带他前来。”
关于妖的事,俞星城想了想自己挂在腰间的行露铃。铃中发声的铛被她裹上布条,如今不会发出声音,她从炽寰口中得知过这个看似失去神力的行露铃,依然能够有的能耐,她也确实尝试过。
但显然这件事不适合跟裘百湖说出口。
俞星城问道:“什么样的事,会需要大妖相助。”
裘百湖:“就是因为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所以才什么人都备着。更何况大妖我也不用带多,你自己就肯定会带着不是吗?”
俞星城扯了扯他袖子:“那妖馆的事,一年期限已经快到了,后来要怎么处理?”
裘百湖笑:“此事我已经安排好了,我在钦天监也有自己的人,他们会处理的。你放心吧,国师似乎不讨厌妖馆的设立。这事儿对钦天监没有坏处。”
俞星城垂眼乱想,裘百湖哼哼两声,又伸手跟拍西瓜似的拍了她脑袋两下,不少吏员都见过俞星城一脸冷淡打官腔的模样,觉得她只是外表少女,实则不可亲近。这会儿看着裘百湖拍她脑袋,俞少卿不但没生气,还露出难得几分女孩神态,众官吏纷纷面露惊恐之色,连忙逃离案发现场。
俞星城一路上没带炽寰,裘百湖告诉她,她一个人前去请人会更好。
俞星城到了苏州之后,叫了一辆马车去往裘百湖告知她的地点,那里不是一处官府,也不是什么豪宅,而只是一处颇为偏僻的民居。
在出发之前,裘百湖说:“他已经辞官了,而且估计不愿意再回来了。我甚至觉得他或许会有些厌世。我也不知道自己算是想利用他,还是……惜才。但你去一趟,算是我为此做出的最大努力了。”
但她路上翻开了缎面折子,看到了里头的公文,她知道自己是来找谁的。
只是俞星城实在震惊,更无法和裘百湖的话联系起来。
车夫停住马,他显然接待过许多颇为尊贵的客人,甚至帮她掀开车帘,放下小凳,道:“这位官娘子,您真的是要来这种地方?”
俞星城转头看看周围,随着苏州中心的移动,这里算是较为偏僻的区域,而且离工厂很近,不少百姓认为工厂的黑烟有毒,纷纷搬走,工人又大多住在工厂内,这里许多房子都已经空了。
俞星城拿了几个铜板,微笑:“嗯。谢谢你。”
马车离开后,俞星城裹紧披风,看了一眼怀表上的时间,敲了敲木门。
这里确实算是苏州污染稍微严重些的地区,再加上今日阴天,更显得目及之处只有灰色。木门落了锁,里头没人开门,没人响应,俞星城左右打量了一下石子路的两端,如今是上工时间,这里一个人也没有。她想了想,果断御剑飞过了围墙,落进院子里。
院子里没人。东西都是墙壁,南北两间屋子,院子里有一棵槐树,但已经枯死了,连一点叶子都没有。两侧墙壁似乎被他粉刷过,白的扎眼。除此之外,院子里没有一点像是有人生活的迹象。没有花花草草,没有物件工具。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住在这种地方,深吸一口气,往主屋走去。
主屋的门一推就开了,屋内有些昏暗。当间没有桌椅,只有一个蒲团摆在正中。该挂着字画的墙上,只有几枚钉子,最上头的钉子上挂了一串木制佛珠,下头的几枚钉子张开一块白布,遮挡了墙壁,或许是墙壁上有些起皮渗水的难看污渍。
主屋东边是一张桌子,摆着廉价的宣纸砚台,砚台都极其干净。西边是一张没有床架的单人床铺,素色被子被叠的整整齐齐,床头的盆架上有一块白巾子。还有一个老旧的木制衣柜。
简陋的不像个家。却被人打理的干干净净,连石砖地都似乎被仔细擦洗过。
这人过的像个苦行僧或清教徒。
俞星城找不出什么端倪,立在主屋正中央,终于将目光投向了那块被钉子固定着蒙在墙上的白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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