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只需一眼就能看出,那绝对是个女子。
一个英姿飒飒的女子。
而当她摘下斗笠,露出那仿若梦中人一般的脸庞,颍川郡王才意识到,让他的姐姐和父亲近日在家连连提起的晋越县主,究竟是怎样一个能够轻易便跃入人心间的女子。
有趣。
但他很快便转头对想要下车的赵羽然细心提醒道:“公主,小心地上泥泞。”
赵羽然:“无妨,我本就身陷泥泞,又怎会在意这些。”
说罢,赵羽然便拎起衣裙,踩入那雨后的泥土之中。
赵灵微翻身下马,并从马上拿下她先前准备好的木箱子。
“宁远,我来送你。”
仅是这短短的几个字,就已让赵羽然红了眼睛。
她哽咽着点了点头。
赵灵微:“我见你爱吃樱桃,本想给你摘些樱桃来的,但这场雨却把刚熟了的几枝樱桃都打到了地上。”
赵羽然只是摇了摇头,还未说话就已落了泪。
“但我给你找来了这株樱桃苗,待你去到匈人之地,可以睹物思乡,聊以慰藉。”
赵灵微在堂姐的眼前打开了箱子,只见里头竟摆着一盆生机勃勃的樱桃苗。
即将去往匈人之境的女孩才一看到这盆树苗,便心中说不出的喜欢。
而在那只箱子的下面,则还垫着好多书册。
“我还跑遍了城里的书店,给你选了十几册话本过来,好让你在路上能看着解闷。”
此时颍川郡王已然下了马,在思量了一番后上前笑着对两人说道:“公主可先把东西交给我,我替公主把它们放进马车里。”
说着,他便在接过东西后,与两人一一对上了视线,并点了点头。
这对堂姐妹很快就从那陈姓郡王的身上挪开了视线,开始了姐妹间的话别。
“在我父亲还是太子之时,我以为有一天我会当上公主。但在我去往汉阴之后,便再没了这样的想法。没想到……最后我还是当上了公主。”
在说着这句话的时候,向来言行端方的万安公主不禁紧紧握住了堂妹的手。
赵灵微才想出声安慰一二,却反被这个比自己年长的堂姐安慰了起来。
“晋越不必为我感到难过。”
已被封为万安公主的赵羽然说道:“在汉阴的这些年,我与父王和母妃,还有家中一干兄弟都过得胆战心惊,终日惶惶。我今年已二十有三,却也无人敢与我婚配。去与那匈人王和亲,如何就不是一条更好的出路了?”
在重新登上马车后,万安公主泪眼朦胧地看向特来相送的堂妹,笑着说:“晋越,我会好好的。”
‘我也会的,我们都会好好的。’
当和亲的队伍再次前行,并且坐在车中探出身子的万安公主也渐渐消失在视线中,赵灵微便如此在心中说道。
只是赵灵微没有想到的是,在她转身离去之时,那位与她一般年纪的颍川郡王竟也转过头看了她一眼。
当身边侍从问他为何会自己去帮万安公主搬东西时,他便神情慵懒道:“要是不这样,我如何能寻到机会好好看她一眼?”
侍从:“晋越县主?”
“对。”颍川郡王说罢,便又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赵灵微此刻已然骑起了快马。
她虽戴了斗笠,可雨水还是将她身上的衣裳打湿了些许,当风向她吹来时,那与男子截然不同的柔软腰线便显露无疑。
“她很美。也与我那姐姐和父王说的不一样。”
说着他便笑了起来,眼睛里满是饶有兴趣:
“我那嫡姐,自恃美貌,非说她是神都第一美人。为了把晋越赶去西域和亲,居然愿意让人在鸿胪寺里说晋越是大商第一美人。嫡姐在说这些的时候,怕是要把牙齿都给咬疼了。”
这句话可真是让边上的侍从不好接了。
思来想去,便只能说一句:“溧阳县主自然也是很美的。”
颍川郡王扬了扬眉毛,毫不留情地说道:
“但是美得太单调了,也太死板了。谁让她老是喜欢装模作样的呢。要我说,她那端着的样子,还不如被晋越气狠了的样子好看。”
说罢,他话锋一转道:
“我都让人打听过了,晋越就比我大一个月。我是不是该叫她表姐?或者我也可以假装自己比她还大一些,叫她表妹?”
心里想起那人,颍川郡王又就回头又看了一眼。
可惜骑着马的赵灵微已然越走越远了。
但他不在意,在马上翻了个身,直接背对着马首,就坐在那儿看着那抹已然越来越小的身影。
“我嫡姐对俞松谋那般示好,俞松谋却半点意思都没有。我还当他男对欢女爱不感兴趣,心中只有刀剑和战马呢,原来是早就心有所属。
“还有那个孙昭,是不是也对她有意?与如此绝色佳人在茶楼的包厢里坐了半个时辰,就只是说了一句话,你信?反正我是不可能这样的。”
颍川郡王虽只是信王的嫡次子,但在慈圣皇帝还未登基时就很受先皇的喜爱。
如此一来,他自是与从小便在担心受怕中长大的赵氏郡王有所不同。
也只有他这般的人,才做得出怂恿兄长一起去到称病的老臣家中,让医师瞧瞧老臣到底是真病还是装病的荒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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