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正心烦意乱,听着这话音更忍不住怒火中烧,“阖宫事务朕都交到了你手里,底下人都说是奉了你的意思行事,除了你,还有谁敢将消息瞒上整整一夜?”
贤妃自己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急的一个劲儿直掉眼泪。
她是个直性子,想当初淑妃被扶桑冤枉毒杀皇嗣时,她还是有什么说什么,如今到了自己身上,竟然半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辩解的话说不出来,靖昌受了惊吓也开始哭起来,皇帝现在根本听不得,但好歹关系着最宠爱的女儿,也不好再发作,扬声唤进来两个内官,吩咐将贤妃先禁足重华宫,等待事情查明再做定夺。
晏清从外头进来时,屋里已经安静下来了,月生跟在他身后,双手捧着个朱漆木托盘承到皇帝面前,“这就是臣拿到的,所谓从明露殿搜出来的淫/秽之物,请皇上过目。”
皇帝掀开上头遮盖的绸布看了眼,上头几个木质的阳/具,合欢的药粉香薰,还有两本不同的春/宫图。
他瞧着嘴角忍不住抽了下,一把又给盖上了,大骂荒唐,却除了荒唐什么都不好再多言。
诬陷的人不知道,他自己还能不知道,皇后根本就未曾同他圆房过,要这些东西有什么用,更何况她那样的性子,怎么可能呢?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皇帝面上不好看,望一眼晏清,沉声把这事交代给了他,“此事不能轻易揭过,务必查出来是谁在背后捣鬼,胆敢祸乱宫闱,朕饶不了这人。”
晏清拱手应了个是,直起身时,目光若有似无的往里头寝殿看了一眼,心疼、眷恋、懊悔......千万般情绪一拥而上,凑在他鼻腔里酸楚莫名,但没法子,都只能掩盖在长睫之下,不能示人于前。
扶桑一直昏迷着,躺在承乾宫里不省人事,晏清连看她一眼都不能够,所有的牵挂都在日复一日的别离中化成了无尽的怨恨。
他整日整日的待在昏暗的掖庭狱中,接连不断的刑讯逼供,不眠不休。
当初那晚上从动手抓人的内官到传信跑腿的宫女,但凡与此事有关的人,当真是一个都没有放过。
也因下手过于狠厉,尸体一具接一具地从里头抬出来,人命在此时的他看来毫无价值,唯一有价值的,是从活着的人嘴里压榨出的消息。
宫里乌云密布,阖宫人心惶惶,低沉的阴霾越压越低。
事发后第四日晚上,月悬当空,阴沉的掖庭狱里惨叫声不断,只隔了一堵墙的旁边屋子里,晏清面色疲倦地坐在宽大的交椅里,单手扶额闭目养神,白净的侧脸映在摇曳的烛火下,明暗不定。
那头持续了不知多久,惨叫声停下来,不多时,任东昌从隔壁进来,站在他面前说找到了,“是王美人教唆贤妃宫里的掌事嬷嬷要她的命,为私仇,以为盖着贤妃的名头就能神不知鬼不觉。”
晏清闻言睁开双目,一时竟都未想起来那位“王美人”是何方妖孽。
真是可笑,如今连两个名不见经传的宵小之辈都能来决定她的生死了。
那说到底还是他自己无用,将她从皇后的位置上拉了下来,却没有保护好她。
“把人带过来。”
王美人最初动手之时,只是怨恨扶桑当初依仗家世在后宫作威作福,并未想到一个被废之后大半年皇帝都未曾过问的废后,是生是死竟能掀起如此大的风浪。
从掖庭狱那边接连不断挪出尸体开始,她就已经成了惊弓之鸟,在任东昌派人深夜去敲宫门时,还没等踏进去,人都已经自己把自己吓晕了过去。
两个内官嗤笑一声,一前一后将人抬到了晏清面前。
扶桑受过的辣椒水,他如数奉还给王美人,一桶泼过去,先是冰冷刺骨,灌进口鼻中,就是喝了蒙汗药也能再给人呛醒过来。
那头昏迷的王美人猛地咳嗽起来,回过神儿光闻着空气里弥漫的血腥气,半条命都吓没了,再一看站在面前跟催命判官一样的晏清,什么仪态都顾不上了,尖叫着爬起来就想往外跑。
晏清只是冷眼瞧着,没吩咐旁人动手,起身从一旁的桌子上拿起刑鞭抻了抻,径直对着她的双腿抽了过去。
王美人吃痛,迎面摔倒在地上,人被逼到了绝处,恐惧消散殆尽,全剩下一腔生死不顾的怨毒。
她回过头对着晏清破口大骂,但话没出口两句,他抬脚踩在她双手上,缓缓地蹂/躏、磋磨,硬生生将她纤细的五指全都踩得血肉模糊。
骂声变成了惨叫求饶,晏清充耳未闻,一张脸上甚至没有丝毫波澜,弯腰从桶里舀一瓢辣椒水浇上去,动作文雅得就跟浇花儿是一样的。
他看着地上的女人痛得全身痉挛,没有觉得快意,只是想要将扶桑受过的苦,一一报复回去,只此而已。
手中的鞭子一下又一下狠狠抽下去,临到人即将要昏迷之际,再用辣椒水给她醒神,如此周而复始,教她死不了,也教她活不成。
他是真的气疯了,没有别的缘由。
宫里处处大门紧闭时,唯独景元宫的程舒怀心比天大,但扶桑出事后一直躺在承乾宫里,教她颇为不高兴。
皇帝都有许久没来看过她了呢......
但想想从前自己也曾受过扶桑诸多恩惠,倒说不出其余望风作乐的闲话,只是偶尔会叹一声扶桑命不好。
是真的命不好,家里人一个接一个的没了,从前如日中天给她带来荣耀的家世,如今成了能置她于死地的累赘,权势尽失,自己也从尊贵的皇后变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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