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胡说,你还要不要名声了!”她下意识的就觉得裴渊嘴里不适合说这样的话,她是公主,没有人敢妄言她的私事,可裴渊是清风明月,不该沾染尘世污浊。
他若真给她当了面首,外头的人还指不定怎么笑话他呢,何况,裴渊这样的人当面首,可算暴殄天物,太不值当了。
他摇头:“我所求,从来非名声二字。”
赵如裳如坐针毡,到底站了起来,见裴渊还一动不动的望着自己,恼羞成怒,嗔道:“你傻吗?何必把心思放在我身上,我这病殃殃的身子,能有多少用处,没的给你带来累赘!”
长久以来困住她的,只有这么一个症结,上一世她死于心疾,有裴渊和那么多太医在也束手无策,谁知这辈子还不会重蹈覆辙,她实在不想拖累了他。
裴渊薄唇轻抿,背着光面上表情不明,半晌,才低声开口:“所以一直束缚公主的,就这而已?”
赵如裳不语,僵硬的偏过脑袋,不去看他的眼睛。
裴渊眸光缓和下来,那些波澜壮阔的欲望,一点点的平复,温声说:“公主好歹对微臣要有信心,若信不过我,太医院还有那么多太医在,不会出现你想象中的结果。”
这一世,他早了三年来到她身边,眼下的情况尚在能控制的范围之内,身体底子不好,至多体弱多病罢了,没有她说的那么堪忧。
裴渊的话总有着令人信服的功效,她从来不怀疑他的能力,如今听他如此保证,哪怕嘴上否认,心里已经深信不疑了。
“你在哄我吗?”赵如裳哭过一场,眼睛还红红的,氤氲的雾气带着让人怜爱的娇弱,声音也还带着几分沙哑。
裴渊摇头:“不,我比谁都盼着你好。”
赵如裳羞红了脸,心乱如麻。
裴渊回太医院叫人送来一包金银花,赵如裳捧着那白雾缭绕的茶杯,仍有些身在云端,不真实的飘浮感。
明翘在外头吹了好一会儿的冷风,就是为了给主子留个机会,没想到听了好大一场壁角。
她见赵如裳望着茶杯出神,已不知神游到了何处。
要论儿女情长,美满姻缘,明翘从一开始就觉得公主和裴大人最般配。
赵如裳总爱说自己身子不好,将来连累了驸马,而裴大人是大夫,医术了得,那他们在一起,就再好不过了。
可惜主子不开窍,这大半年来,连她都意识到裴大人那不同寻常的情意,公主还迷迷糊糊的反应不过,今日隔着门听了这么多,明翘甚感欣慰,很敬佩裴大人的勇气。
好在公主总算看清了裴大人的心意,既然彼此都有意,这么说开了,裴大人当上驸马也是指日可待。
在明翘看来,这就是水到渠成、顺理成章的事儿,但赵如裳不敢在父皇母后面前表露出来,眼看上元节近在眼前,一面着急,一面又想着办法解决这个困境。
新年伊始,皇帝却在忙了一场祭天大典后病倒了,来势汹汹,比以往的病情都要严重。
已到知天命的皇帝,被三十来年的政务压得垂垂老矣,苍老的身体已经受不住这样的急病。
高热惊厥,昏迷不醒,折腾到了年初七,才略有好转。
皇后日日在太极殿,精神也憔悴不少,赵如裳漏夜赶来,见皇后还在次间吩咐宫人熬药,忙上去搀扶她,不想摸到一双冰凉无比的手。
赵如裳暗自心惊,拉着她进了内殿:“母后,快别忙活了,坐下歇歇吧!”
里面传来皇帝压抑的咳嗽声,皇后默默摇头,推了她一把:“我不碍事,先进去陪你父皇,他有话要跟你说。”
皇帝大病一场,已经是暮景残光,行将就木,凹陷的脸颊和眼窝,还有那宽大的衣袍遮不住的瘦弱,让赵如裳看一眼就觉得心酸不已。
皇帝披着外袍坐在床上,身边放了一张案几,摆着一摞奏折和笔墨纸砚,看到她来,招了招手。
“父皇,怎么不歇下,这么晚还费神看奏折?”赵如裳帮皇帝理了理滑落的衣袍,余光落在镇尺下的一张纸上,微微一怔。
皇帝拉着她在身旁坐下,案几放的是一份起草的立储诏书,皇帝御笔所写,诏书应有的内容全都写上,只差一个名字与印章。
“父皇……”赵如裳有些惊诧,父皇这是,要立太子了?
皇帝话还没说,就重重地咳嗽,赵如裳忙给他拍背顺气,等缓下来,又端了温水给他喝下。
“父皇小心身子,要召太医来看看吗?”
皇帝摆手,身体本就还虚弱,这么咳了一阵,一点力气都没了,靠在床头,面色灰败。
“裳儿,你说说,这太子之位,给谁好呢?”
第60章 心上之人
赵如裳愣了愣, 随即露出笑容,柔声说:“相信父皇心中自有定数,儿臣又不懂这些。”
皇帝知道她是忌讳干涉朝政, 欣慰的拍拍她的手,只是说上一两句话就气喘的厉害, 又是一阵猛咳之后, 才长叹了一声:“人不服老不行啊, 朕为这江山操劳几十年,也的确该找个人来分忧了。眼下江阳边境一带不太平, 西京屡屡进犯,朕有心去看一看,奈何身如朽木,没这机会了……”
赵如裳一凛,御驾亲征可不是小事,没想皇帝还有这样的想法,好在他上了年纪, 受不住长途跋涉, 才没能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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