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浴桶里的水已经变成清水,想到刚刚碰到的黏腻,沈柏还是觉得有点恶心,眼巴巴的看着卫如昭说:“舅舅,我好害怕啊,你们佛家有没有什么符纸可驱邪保平安,给我画一个呗。”
“你现在很安全。”
卫如昭说完提着灯笼要离开,沈柏挡在他面前,夸张地大喊:“舅舅,我虽然不是你亲侄女,但好歹也是柔弱女子啊,你要是不管我我就死定了,佛祖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舅舅你不能见死不救!”
沈柏毫无形象,嚎得整个驿站都能听见,卫如昭神色微动,片刻后将手里的灯笼递给她,说:“拿着这个。”
沈柏立刻接过,仔仔细细看那灯笼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卫如昭越过她走出去,沈柏追了一步问:“舅舅,遇到危险的时候我点亮这个灯笼就好了吗?要是灯油用完了怎么办?”
卫如昭已经拉开门,周珏和顾三顾四守在门口,好奇的看过来,卫如昭步子微顿,侧头看着沈柏说:“这只是个普通灯笼,给你不过是让你图个心安罢了。”
“……”
舅舅,你这么说出来,可就一点都不让人心安了。
沈柏眼角抽了抽,卫如昭仙气飘飘的离开。
周珏看了沈柏一眼,还是觉得去卫如昭那里守着。
这一天天的怪事多,还是早点回昭陵比较好。
尽管沈柏说现在没事了,顾三顾四还是把屋里各处都仔仔细细排查了一遍,以免存在什么安全隐患。
等两人离开,沈柏穿好里衣,把卫如昭之前给的佛珠戴在手上。
经过这一番刺激,沈柏有点睡不着,干脆点着灯坐在桌边打磨佛珠。
东方擎给的工具是特制的,比一般的工具用着要方便很多,但鸢灵树的材质太硬了,要把它们打磨成圆球难度实在有点高。
而且听慕容轩说鸢灵树这么珍稀难得,沈柏连打磨下来的木屑都舍不得扔掉,用绢帕接着好好保存起来,说不定日后还能用这些木屑做点别的什么。
打磨着佛珠,沈柏的心很快安定下来,昏黄的烛光柔和的笼罩着她,她的神情专注,屋里一派祥和美好。
然而这个时候的驿站上空,却传来一阵凄厉的惨叫,那叫声被浅淡的佛光阻绝,并未惊扰到别人。
戴着悲喜面穿着黑袍的顾恒舟和一图血糊糊的东西在战斗。
那团血糊糊的东西能任意变换形状,被打散以后还能重新聚集在一起,十分难缠,顾恒舟身上已经有了好几处伤,不过那些伤口很快又会愈合,顾恒舟的动作丝毫不受影响,根本感受不到疼痛。
双方实力相当,都无法消灭对方,过了好一会儿,驿站里传来一声低沉的呼喝:“冤孽,散去!”
伴着这一声呼喝,一个巨大的散发着淡金色光芒的佛印从驿站飘出,笔直的打在顾恒舟和那团东西身上。
那团东西被佛印一照,立刻化作焦黑的灰烬随风散去,顾恒舟坠地,咳出一口黑血,悲喜面发出刺耳的叫声。
顾恒舟抬手擦了下唇角,而后站起身,旁若无人的走进驿站。
负责值守的将士打着十二万分的精神守着,周珏大型犬一样蹲在卫如昭门口,顾恒舟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他也毫无所觉。
没人能看见他,也没有什么能阻挡他。
顾恒舟穿透房门走到卫如昭面前,一进门,卫如昭身上的佛光立刻大盛,将他身上的黑袍烧起来,有淡淡的焦味弥漫开来,顾恒舟习以为常,只是定定的看着卫如昭。
黑袍很快被烧完,然后是衣服和皮肉。
这个时候的疼痛是真的,烈火焚身便是如此。
卫如昭终于掀眸看向顾恒舟,对上他黑亮的眸子,轻叹道:“天意不可逆转,何苦强求。”
顾恒舟身上出现大片烧伤,皮肉发出滋滋的声响,他缓缓屈膝,朝着卫如昭跪下,一字一句的说:“我只要她活着,其他后果我会一力承担。”
永远不能用真面目示人,他可以接受,处在人间炼狱,被万鬼纠缠他也可以接受。
说着话,顾恒舟身上已经有了明火,悲喜面似乎也感受到威胁,不受掌控的蠕动起来,发出又笑又哭的叫声。
卫如昭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说:“人生一世不过短短数十年,一切都会归于尘埃,你真的要为了这短短数十年承受无穷无尽的折磨?”
卫如昭双手合十盘腿坐着,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金光,如同活佛,顾恒舟屈膝跪在他面前,周身笼罩着浓黑的力气,被烧得皮肉绽裂,如同妖魔,两人的气势却丝毫不输。
顾恒舟眸子平静且坚定地看着卫如昭,一字一句的问:“你为人成佛,我为她入魔,只是选择不同,承受的结果有何差别?”
话音落下,原本在他身上燃烧的火焰熄灭,已经发焦的皮肉开始一点点复原。
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顾恒舟的身影瞬间消失。
卫如昭看着眼前的虚空,又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沈柏直接趴在桌上睡着了,第二天被顾三顾四叫醒的时候,脖子落枕,只能歪着脑袋走路,被周珏狠狠嘲笑了一番,然后找大夫帮沈柏把脑袋掰了回来。
卫如昭现在已经完全是一副得道高僧要修仙的状态,打通南襄国和昭陵商贸往来的使命就落在了沈柏身上,趁着日头高,沈柏还是不怕邪的带着顾三顾四去城里转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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