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在后世的人,可以轻描淡写来一句,这是改革必经的阵痛。总会过去的,看看现在就很好嘛。可当一切都很好的时候,当年这一批正当壮年的工人,早已是白发苍苍。
而处于阵痛中的人,他们的痛苦是真的,失业是真的,付不出子女的学费是真的,付不出老人的医药费也是真的,甚至有地方会出现极端的情况,吃穿都无法保证,直接落到赤贫的境地。
一个人,甚至一个家庭的命运就此改写,也是真的。
“是啊,何婉就等不起,她找学校说要退学去找工作。老师把她拦下来,说会上报给学校,酌情减免她的学费。”温阮知道的还真不少。
这个时候还没有助学贷款,但学校有减免学费的权力,也可以提供部分勤工俭学的岗位,但对于大部分需要帮助的学生来说,这几个岗位无疑于杯水车薪。
“要是有人能帮帮他们就好了。”翁琴不光长的像娃娃,声音也软软萌萌的。
“不如我们想想办法?”舒雨说道。
“我们能有什么办法?”这是同学一致的看法,他们只是学生,社会和家庭对他们的要求,就是好好读书。
“是要捐款吗?我可以问我爸要一点。”宿舍里一个柔柔弱弱的声音响起来。
说话的是丘兰,穿的都是好衣服,却搭配的稀里糊涂。一看就知道,处于家里刚富起来,却还没来得及脱胎换骨的阶段。
不过她性格倒是和善,就是有点沉默,不爱说话。刚才听到何婉的事,别人都是叹气,就她一个人默默流下眼泪。
“她不会要的,何婉的性子我知道,很好强的。”有人轻声提醒。
大家都是同学,本来没有高低之分。如果她接受同学们的捐款,以后要怎么面对大家呢。维护外表的自尊,控制内心产生的自卑,足以催毁一个人的心理健康。
“我倒是有个主意,就是做起来有些麻烦,需要大家齐心协力。”舒雨知道,自己再不说话,很快又要歪楼。
“什么主意,快说快说。”一听舒雨有主意,大家伙都激动起来。
“我们可以试试看,利用手里的资源做点生意,贫困生自己也可以参加到生意里,所以算是自救,不算求人。”
舒雨的主意是好的,但一群学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想不出来,能做什么生意。更何况,生意就一定赚钱吗?要是赔本呢?
“开家摄影工作室,你们觉得怎么样?”舒雨也没有去想什么新招,摄影工作室有现成的模版可以参考,而且并不复杂。
“舒雨说的是天长地久那样的吗?他们家的婚纱可是天价,婚纱是国外的品牌,化妆师去香江学过技术。再说了,谁会来学校里拍婚纱照呢?”曲歌是当地人,知道的比较多。
大家听完,都深吸一口气,我的天,这成本他们怎么可能开的起。
舒雨笑说道:“我们不拍婚纱,拍写真,而且面对的就是我们学校的学生消费群体。”
这个时候还没有女人和孩子的钱最好赚的研究,其实还要加一个,学生的钱也好赚。能上大学的孩子,除非是贫困生,一般来说家长省吃俭用,也不会让孩子在外头节衣缩食。
再加上学生没经历过自己赚钱的辛苦,花起钱来很大方,当然,这个群体的消费力,现在才慢慢打开,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被发现这是个金矿。
“天长地久也能拍写真,你知道多少钱一套吗?最便宜的一套也得一百八十八元。”曲歌不相信这个价格,在学校里能有市场。
说到这里的时候,曲歌忽然解开了一个疑惑。她第一次见舒雨的时候,就觉得她有点面熟,但一直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
现在提到写真,她才恍然大悟,天长地久的分店,曾经有一套非常出名的写真册,不知道多少人看过之后,点着要拍一模一样的。
而舒雨就和照片里的模样,长的极为相似。
不过算算时间,实在对不上,舒雨当时才上高一,而且是外地人,怎么可能跑到京城给天长地久当模特。
所以她只当是人有相似,甚至没有说出来。
“贵有贵的拍法,便宜也有便宜的拍法。我们可以推出九块钱的基础套照,我相信在学生当中,肯定有市场。”说起这个年代的婚纱摄影,舒雨绝对走在时尚潮头,所以对自己是相当有信心。
“九块钱?”曲歌抽了抽嘴角,“要是真的,先给我来十套。”
“我不知道天长地久是什么,但我知道舒雨说的是什么?”钱慧举手示意自己明白。
“就是去年,两个小年轻,一个摄影师一个化妆师,在我们当地招待所租了一间房,给大家拍写真。一套是六张,一共十五块钱。他们没有门面,就在报纸上打广告招揽生意。”
说着从行李里,摸出一张照片,“我不知道天长地久是什么样的,我想肯定比不上,反正我们的是这样的,拍的人还挺多的。”
钱慧被抹了一张大花脸,蓝色的眼影画在她稚嫩的脸上,显出极重的妆容感。戴着奇怪的帽子,脖子上挂着廉价但夸张的项链,所谓的衣服,其实就是一块布在身上一裹。
“都是半成品的布块往身上套,反正他们只拍半身。”照片加上钱慧的解释,大家明白了。
“这也是写真?”被天长地久养刁了胃口的曲歌,自然是看不上这种地摊货一样的写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