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做事的人总说不容易,原因就在这里。只有从来没做过事的人,才会以为现实应该符合她的想像。事实上,现实从来不按理出牌。
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会理所当然的觉得自己出力最多,功劳最大,最应该站出来接受荣耀。
“来,咱们也行动起来。”舒雨鼓励大家,“我们要到达的是目的地,沿途美丽的风景就让给其他人吧。”
曲歌向学校领导汇报之后,如愿得到表扬和场地,越发的干劲十足。
舒雨则是带着同学,去找他们认识的贫困生,积极邀请他们加入。
“咱们是一个自助组织,每一个人都是火种,我们要做的是摸索出一套可以形成商业逻辑的方案,让火种一直燃烧下去,帮助每一个有困难的学生完成学业。”
“你们不想参加也很正常,因为刚开始肯定很难,要忍受别人的不理解,甚至是白眼。但如果谁都不想做第一个栽树的人,那么以后谁都别想乘凉。”
和大家以为的不同,舒雨面对贫困生的时候,更多的是强调困难,强调这件事的意义不止在于当下,更在于可以在未来帮助更多的人。
很多自尊心强烈,觉得这是施舍的同学,渐渐放下心中戒备,开始了解这种另类勤工俭学的岗位。
何婉是第一个响应的,“我不会拍照,更不会缝纫,我能做什么呢?”
陆续有人响应,“冲洗照片要人吗?我会暗房的活。”
“我真的什么都不会,只会种地。”
“何婉愿不愿意去当推销员。”舒雨对同学都有一定的了解,不了解也会提前打听一下,性格不错擅长跟人打交道的,可以当推销员。
“拍照助理可以吗?拿着追光板打光,如果在室外跟一天很辛苦的,容易晒黑。”看了一眼本身就很黑的同学,舒雨建议道。
不会推销性格木讷身体还不好的,可以去当仓管员,借来还去,清点仓库都需要仔细人。
学生们都没做过这样的事,虽然经验不足,难免各种思虑不周手忙脚乱,但胜在热情空前高涨。
到底是人多力量大,工作很快开展起来。
服装,分室内的,室外的。相机,摄影师,暗房。请来化妆师教同学学会化妆盘头,教他们怎么搭配造型。怎么建立仓管,进行出入帐管理。在外推销的语录,接待咨询的话术,定出一个合理的价格,没有一项是轻松的。
“互助摄影工作室。”这个名字好。
“唉哟,下头的横幅打的是什么。感谢学校领导关怀,红星机械厂赞助以及各位同学的无私付出。”
丘兰看到这个横幅,感激的手都在抖,她要赶紧找人拍张照片回去。对了,一定得让父亲来学校一趟,让他亲自站在横幅下头拍照。她敢肯定,父亲会把这张照片放大,挂在家里,办公室里最显眼的地方。
“舒雨,谢谢你,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丘兰寻了个机会找到舒雨,有些语无伦次的道谢。
舒雨轻摇丘兰的手,“你父亲的赞助是我们摄影工作室能够成立的基础,这是他该得的荣誉。”
“反正我心里知道,别人不会这么想,只有你。”丘兰低下头,不想让人看见她湿润的眼眶。
“首先你自己不要这么想,我问你,你父亲赚的钱是不是正当得来的,有没有偷,有没有抢,有没有占国家的便宜。”
“没有没有,乡里的机械厂之前年年亏损,我父亲承包以后天天住在厂里,带着工人干活,又去请国营大厂退休的技术员来给工人培训,还天南地北的去拉订单。坐最便宜的硬座,随身带着几个饭团子,有一次天热饭团都馊了,他为了省钱舍不得扔,全给吃了。结果拉肚子拉到脱水,他还硬撑着去拼酒,给厂子里拉来订单。等订单回来了,人也去了半条命。”
在舒雨的印象里,丘兰从来没有一次说过这么多的话。
“你看,你父亲赚到的钱,都是他的劳动所得。那么,你应该为他感到自豪才对。贫穷不是社会主义,既然国家允许一批人先富起来,他响应国家号召,有什么不对。”
丘兰看着舒雨,一脸崇拜,一席话让她有一种拔开云雾见月明的感觉。是啊,她为什么要为父亲的身份自卑,父亲是响应国家号召靠劳动致富,不能因为赚的多一点,就成了资本家毒草吧。
舒雨欺骗完傻姑娘,心情大好,拉住她的手,“走,咱们进去看看我姐姐和她的同学拍的怎么样。”
刚才那席话,绝对出于舒雨的真心,所谓欺骗是在于,她知道人们对丘父的轻视,不在于丘父赚到钱,而在于丘父之前的身份,仅仅是个农民。
比如说路英,比如说有些倒卖批条轻松发家致富的**,可没人会嘲笑他们是暴发户。
**也好,本身有学历和公职的路英也好,原本就是普通人羡慕的对象。
但农民呢,原本处于最贫穷的底层,现在却能赚到普通人一辈子都赚不到的财富,这才是大家的心结所在。
暴发户这个称谓本身就带着歧视和嘲笑的意思。
简单一点说,羡慕嫉妒恨呐。
不过丘兰是个傻姑娘,没必要什么都跟她说,反而加重她的心理负担。让她明白,她有底气和大家一样站在阳光下就好,因为她的父亲也是为国家作贡献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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