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安大惊失色:“你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大王!”伍被跪伏于地哀泣道:“您遇人不淑,放任雷被贼子混迹于其中,没曾想此獠是丁公爪牙对大王早有异心,就是他像卫尉庄青翟告密的呀!”
雷被勃然大怒道:“好你个伍被推的一干二净,若我是丁公的爪牙,你就是一心想阻断谋反的贼子,我所了解的谋反大计只有皮毛,而你亲身参与到谋反的每个讨论环节。没有你一五一十的交代。卫尉怎能查获谋反的军械粮秣,战车弓弩还有良马呢?”
“你说什么?”
淮南王刘安眼睛一黑差点昏倒。
他们一家人三兄弟,除了老二济北王刘勃和另外两兄弟尿不到一壶里,衡山王刘赐和他一样想要谋反。他们走的路子一如当年那个逗比父亲淮南厉王刘长。用最搞笑的手段想要谋朝篡位。真可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有个奇葩爹。就有个奇葩儿子。
伍被不堪侮辱气愤道:“要不是你这小人诬告我谋反,我怎么会把实情说的一清二楚呢?我早就劝过大王千万不要谋反,当个太平贤王最重要,何必为了一己之私坏了汉家的律令礼法,只可惜大王不听啊!”
“哈哈哈……谁会相信大王谋反成功?据我所知淮南国中只有少数人那样天真,其中十之七八是大王的亲眷心腹,满打满算不过三十个人,普天之下没有三十人谋反成功的例子,大王的谋反还没成功就注定要失败,我趁着反形未露提前揭发也是为了大王好,以圣天子的仁慈或许会免出大王的死罪。”
刘安恨极了,单手戟指雷被与伍被,痛骂道:“两个叛徒!可恨我瞎了眼,错信了你们这帮狼心狗肺之辈!我恨不得取了你们的性命。”
“淮南王,你还有什么话说?”
“哼!孤王没想到卫尉很有手段,事已至此继续多说也无用,给我上枷锁吧!我要去京师等候天子发落。”刘安伸出双手等待上枷。
庄青翟摆摆手阻止士卒的动作:“淮南王刘安既已认罪,那么我就传达天子的口谕,着令罪王刘安、刘赐协助救援平阳侯曹时,若有事成可免死罪。”
免死?
丹书铁券也免死。
功勋列侯不照样成堆的死。
刘安很想露出不屑之色,但是他做不到,此刻他紧张的浑身发抖,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怕死吗?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若他不怕死,何必深更半夜独坐床榻前,抱着古镜抚摸自己脖颈上的项上人头,只有怕极了的人才会这样做,因为他不想死。
刘安今年才三十九岁,身强体壮全无汉文帝、汉景帝一系的身体毛病,两淮著名的医工为他诊脉,夸赞淮南王有长寿之相,保养得当至少有四十年的寿数。
这年头活过八十岁老人,那可是皇帝见了都要十分和气的交谈,不但免徭役,免税赋,免行大礼,赐几杖,赐大宴,每年各级官僚下乡慰问的重点口子,郡县考核官僚政绩,首先要听这些老头们的意见,简直是西汉数得上好的大拿。
北平侯张苍活了一百多岁,即便汉文帝不喜欢他也要每年登门慰问,大汉帝国重老,敬老,养老的思想几乎发挥到极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三老制度便是这种思想下应运而生的。
按照医工的计算,刘安至少有四十年寿数,只要他心放宽,勿要劳心劳力,精神上趋于黄老无为的真髓,活到一百岁也不是毫无可能。
他不想死。
真的不想死。
“淮南王刘安,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刘安一愣神才发觉,时间已经过去很久,抬起头说道:“我还知道雷被这小子早有异心,丁公有一副蛇蝎心肠,我岂能毫无防范呢?我知道丁公的下落,他身边有我安排的暗子,不但沿途留下了踪迹,还送来了飞鸽传书。”
淮南王从袖子里抽出一张纸条,卫尉庄青翟定睛一瞧潦草的字迹上写着一句话。
四月丙寅日,丁公一行一百三十三人脱离五岭进入南越国,得毒瘴气病重身死者有六百五十余人,卫氏朝鲜王太子卫右渠身染毒瘴,南越王太子赵婴齐教以槟榔咀嚼可防毒瘴之气,丁公与王太子媾和成功,平阳侯曹时、淮南王女刘陵,平阳侯府门大夫王孟逃脱不知所踪,南越王赵佗下令缉拿之。
刘安又抽出一张纸条:“这是前两日收到的消息,发现疑似平阳侯的踪迹,翻山越岭朝着巴蜀的方向走,南越国的追兵从大路追赶到关卡,如果你现在乘船逆流而上到巴蜀再掉头向南追击,说不定可以救下平阳侯和我的女儿。”
“这条消息很重要,多谢了!”庄青翟一拱手:“来人呐!送淮南王入京师拜见天子。”
“喏!”
彪悍的南军士兵架起刘安走了出去,伍被和雷被也被一网成擒。
两人被擒住时感到非常不可思议,雷被大叫大嚷道:“卫尉!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是举报有功之人!你不能这样对待我们。”
“抱歉,你们的一面之词不足为凭据,跟着一起去长安拜见廷尉说清楚,把他们押下去!”
庄青翟冷漠的瞥着两个如丧考妣的人被押走,伍被三心二意早有想法,雷被吃里爬外甘当内鬼,连他这个局外人都想为淮南王刘安掬一把同情的眼泪,识人不明到如此地步真是作为人的巨大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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