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Mick的房间,魏子虚当然有印象。
在这么近的距离听,魏子虚辨认出那果然是歌声,男人的歌声,是Mick的声音,只是比他平时的音调要高,听起来很田园。Mick的声音算不上有磁性,魏子虚也没想过他唱歌会有多惊艳,现在听来倒不算太糟,可能是因为常年健身的缘故,他的气息很稳,对节奏和声音的把控也让人听着很舒服。
魏子虚维持着姿势一动不动,直到这曲终了。
“呼,呼——”Mick深呼吸了几次,说:“好久不弹竖琴,果然手生了啊。”
原来是竖琴,魏子虚才明白伴奏的乐器是什么,真是罕见的乐器啊。
“这首歌我从不在人前弹,可能是因为第一次在大人面前弹的时候,被笑话了吧,他们说这歌既不像圣歌又不像流行歌,并且毫无特点,我还是照着谱子唱歌更好一些。”
评价一首歌的好坏并不是魏子虚擅长的事,他擅长根据受众的喜好编造一些艺术价值,对真正的艺术价值却毫无研究。即便如此,他回忆起刚才那首歌,依旧觉得平平淡淡,是让人过耳就会忘记的旋律,仿佛是很多熟悉的曲子糅合在一起一样。
“这是我唯一没有发表过的曲子,也是我唯一自己写的曲子。果然庸才绝对不能拥有不相称的名利,不然就会在压力与恐惧中迷失,连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都不敢给人看了。”
Mick说话间似乎随手拨弄了琴弦,发出一阵好听的和声。他说发表,那他果然是个艺术家啊,魏子虚心想,明明第二天问他的时候他迅速否定了。
“我以前也想过,为什么主没有引导我,没有教会我富有才华的方法?后来我知道了,他不帮他的孩子,是相信他的孩子有自己走过去的能力,至于走的路是对是错,只看适不适合了。Jin,谢谢你每次都认真听我弹完,这是DEATH SHOW中唯一令我开心的事。”
Jin!
魏子虚脑中刚出现这个名字,手就下意识地一松,随后背部着地,口中顿时一甜。
“Jin,怎么了?”
Mick话音未落,只见本来坐在他对面的Jin突然越过他冲向窗口。在Jin推开窗户之前的一瞬间,似乎有重物坠地的声音。Mick急忙也跟上去看,但只看到窗外空空如也,大厦背面的的树丛中传来悉悉簌簌的声音,似乎有什么人跑远了。
“可恶,又是陈路遥吗,他怎么老盯着我不放!”Mick怒气冲冲地说,转头见到Jin一眨不眨地望着树丛深处,Mick有些不解地挠了挠下巴:“不过他竟然能潜伏到这么近的地方偷听,Jin你都没有发现吗?”
Jin没有回应,只抬手指了指竖琴。
是因为听这首曲子过于专注,忽略了其他声音。Mick不知道明白了多少,没有继续发问,转过头去说起了另一个话题:“很抱歉,今天游戏的时候,我对你使用了‘恋人’,我当时太痛了,没看清周围还有没有人在。不过就算没有今天这事,陈路遥也早该发现‘愚者’的能力了吧,不然也不会暗中针对我——幸好秦归璨死了,现在已经没人能杀死我了。”
砰!
年未已猛然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洁白的天花板,与午后阳光温和地交织在一起。他睡得不久,空气中还有甜甜的草莓奶昔香气,可是年未已却觉得胸口憋闷,不得不深呼吸一口才有所缓和。年未已环视房间一圈,没有魏子虚的身影,窗户开了一条缝隙。
“不是说要休息吗,又去哪儿了?”年未已嘟嘟囔囔地爬起来,走到窗户跟前看了看,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他折腾了一上午,这点休息时间肯定是不够的,但他此刻却睡意全无,怔怔看着窗外的草地出神。
怎么回事,他的心脏像被一只爪子捏住了,血液被堵在一个**里流不出来,太阳穴突突地跳。明明什么都没发生,年未已却感到从头到脚生出一股焦躁,像是预感到洪水来袭的走兽,充满了难以言喻的不安。就连第三天他差点在水井中淹死,第四天快要被饿狼撕碎,第五天陷入不可名状的疯狂症状时,他都没有像现在这样不安过。
这股不安强烈到年未已不得不啪啪扇了自己两巴掌,才令身体从僵直中恢复过来。
恐惧。
这是死亡游戏。抛开了权力金钱身份,在这里每个人拥有的东西只剩下生命,他们用仅剩的东西做游戏。年未已知道规则,也亲眼看见熟悉的人惨死,但此前他就像被装在玻璃瓶子里看世界,只是单纯地观察,和不知冷暖地好奇。可是有什么改变了,在他从无知无觉的世界中被拉回来,一直以来事不关己的屏障便出现了裂痕,无数鲜明的情感正蓄势待发。像个空壳子一样对外界的一切感到好奇,那样的生活固然轻松,却也错过了更加珍奇的风景。
那就是对他自己内心的好奇。
但眼下有更要紧的事,魏子虚没打过招呼就失踪,尤其是在他们两个分开会非常不利的现在,让年未已静不下心。他抬起右手,终端机的蓝光隐隐在皮肤下闪烁,但他很快放下,不能用终端机联系魏子虚,晋侯还活着,通信工具被监视的感觉令他非常不舒服。他打算在房间里再等魏子虚半个小时,十分钟后他终于忍不住走出门外。
一楼大厅还是和他们下楼时一样,空荡荡的没有生气。年未已沿着碎石小径走,接近大门处,他嗅到一阵浓郁的香味,并且越往大门走香味越浓。年未已能闻出来,这是烟熏火燎的烤肉香味。大厦大门现在大开着,一人坐在小马扎上,面前摆了一个小炭炉和几瓶啤酒。年未已看到他的时候,他正爽朗地跟年未已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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