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亲王等一干人,见肃亲王府每日照旧送信,便疏忽大意,不疑有他。
于成均明面上在河南山西治理蝗灾,私下却暗暗与西北军取得联系。他在西北握兵三年,虽一朝离任,但威信仍在,西北军统帅对他言听计从,就此商定了进京清叛事宜。
陈婉兮明知入宫是为人质,但为刺探消息,麻痹和亲王等人,依旧携子入宫,亲入险境。
她在宫中静观,直至养心殿群臣哗变,便知时机成熟,以太医看诊为由,暗送消息出宫。
至于宜妃的设计,却与肃亲王府无关。
她是自觉局势有变,有意激太后与于炳辉出手,方行此举。
在宫廷被围数日之后,明乐帝听了宜妃的言语,带了数名心腹,自密道潜出皇宫,前往清和园避难。
养心殿中有密道,却是除皇帝及他身侧几名亲信外,无人知晓的。
他更听了宜妃的劝谏,将于成均招至园中,降旨命他领兵清叛,方有今日这一场局面。
这一场谋逆,在燕朝朝堂上引发了一场地震。
数十名官员被抄家问斩,至于革职流放者更是不计其数。
于炳辉虽已身死,但作为谋反的主谋,依旧被驱逐出皇室,抄没家产,后代子孙贬为庶民。
太后,亦牵连其中。
明乐帝与太后情谊非凡,当年他登基称帝,亦有这妇人的功劳,一时里他竟难以割舍。
然而便在此时,于成均又上了一份秘奏。
明乐帝观后,起先勃然大怒,而后久久不语,隔日下旨称太后诚心礼佛,愿戴发入空门修行,为燕朝祈福。
太后本道只为于炳辉一事,还嚷闹着要回宫面见皇帝,痛陈一切皆为于炳辉一人所为,与己毫不相干。
明乐帝不愿见她,只修书一封,使王崇安亲自送至佛庵。
太后阅后,大惊失色,再不提半句回宫之事。不过一夜功夫,她满头乌丝竟变花白,人也胡言乱语起来,经太医诊治,是痰迷心窍,患上了失心疯。
不出半月功夫,太后暴毙于佛庵。
因皇帝龙体欠安,太后的丧事竟也不过是草草了事。
至于谭家,附逆于于炳辉,自是难逃一家,罢官削爵,抄家流放,不在话下。
原本,依着明乐帝的意思,于炳辉同党本当全数处死。但因于成均力谏,此案牵连者众,大开杀戒,恐令人心惶惶,于朝廷无益,谭家上下方才逃得一难。
谭书玉离京之前,陈婉兮遣了婢女相送,只留了一句话:“各人自有各人的缘法,凡事莫强求,执念愈深,愈于己无益。余生珍重,望一切安好。”
谭书玉一袭粗布衣衫,立于驿道长亭,听闻此言,只淡淡一笑,说道:“请上覆王妃娘娘,今日一别,往后各自天涯,再不相见,草民惟愿她长乐安康。”话毕,他扭头上路,再不看世代所居的京城一眼。
同年十月,陈婉兮于王府诞下一女,母女平安,阖府大喜。
于成均与女儿取名嘉,以为美好之意。
顺妃虽满心希望再抱一个孙子,但看孙女如雪似玉,甚是可爱,想到儿子如今也是儿女双全,便也十分欢喜。
孩子才满月,明乐帝便下旨,封其为敏慧郡主。
隔年二月,大地春回。
明乐帝的寿数,却在这春光明媚的时节里,走到了尽头。
临终前,他将皇位传给了自己的三子于成均,溘然长逝。
这位皇帝,荒唐了一世,却只办了这么一件靠谱的事。
先帝大行,新帝登基,正宫皇后自然便是身为王妃的陈婉兮。
于成均登基称帝之后,先下了三道旨意,一则是整顿吏治,广开科举;二来便是整肃军纪,提高兵士俸禄及家眷供养,令其前方作战之时无后顾之忧;三则便是废除选秀制度。
前二则也还罢了,第三则是令朝中一片哗然,那些指望女儿进新帝后宫,光耀一家门楣的家族,自是竭力反对。
然而新帝军中出手,本就不把这些文臣吵嚷放在眼中,更手握重兵,不怕生变,更将几个领头闹事的问了罪,此事便也就压了下去。
皇后陈婉兮借此事,大赦宫人出宫,也就趁此时机,送已是太妃的宜妃出宫归乡,寻她兄长去了。对外,便称太妃病故。
如此一番整顿,燕朝上下,气象焕然一新。
两年后,夏末。
今年的夏季格外的炎热,即便已将立秋,依旧是赤日炎炎。
傍晚时分,起了些微风。
储秀宫葡萄架下,身为皇后的陈婉兮,正倚在黄花梨琉璃面躺椅上小憩。
她穿着一袭葡萄紫夏季薄纱半袖,腰中系着一条松花色轻容纱裙子,肚腹微微隆起着。
这是她与于成均的第三个孩子了。
自从有了女儿于嘉之后,便再无动静了。
于成均称帝两年,始终不肯选秀封妃,身为皇后的陈婉兮又再无所出,前朝便又有人议论起来,言称皇上子嗣单薄,于江山承继无益云云。
于成均虽将这些人尽数弹压了下去,但这些话到底令人多少有些不快,如今皇后终于又有身孕了。
想必,没人再敢议论什么了吧?即便是太后,也无话可说了。
宫女荣儿在旁替皇后轻轻打着扇,心里默默的想着。
瞧着皇后娘娘那艳丽的脸庞,红润的双唇,微微上挑的眼角,端庄却又不失妩媚。正是有这样的绝色,方能令皇上如此痴心于娘娘一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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