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个很别扭的孩子。刘氏望着窗外干枯的枝叶,笑道:喜欢什么,或者爱上谁都不会说,只会默默做一些事来换。
连海深一愣,心说这说的是相衍?
小时候在族学念书的时候就是这样,有人欺负他,也闷声不吭的,他就是这个性子,吃亏也不说,想要什么也不说。刘氏摇摇头:可是在相家,谁会在意他的感受呢?
他的性子确实别扭,很多事都不愿意说。连海深答道,并表示深有感触。
刘氏慈爱地望着她:耀儿会带你来见我,就证明你在他的心里真的很重要。
前世两个人是直接成亲的,当然婚前也没有来见过刘氏,还是婚后半年她偶然间知道青山庵,才来拜访刘氏的。
二人脾气相投,连海深每个月都会来探望刘氏,直到后来二人和离。
回忆了一下这辈子两人不多的纠缠,相衍那种......人,会忽然对她情根深种?
忽然被刘氏说得有些不自在,她掩饰地喝了一口茶,刘氏笑着又说了一些相衍小时候的趣事,气氛才松快下来。
为人父母的,不能一直在他身旁照顾已经万分对他不起了。刘氏说着从腕上退下一只碧玉镯子:这是当年我北上长安时为自己买的,你收下。
那怎么行,夫人收着就好了。连海深推辞着,刘氏却很坚持,她将镯子套在连海深腕子上:不是什么好玉,但是我用清白银子换来的,你戴着玩。
话都说到这份上,连海深也就点点头应了。
门外忽然被叩响,传来小尼姑欢快的声音:惠书师叔、连施主,斋饭已经准备好了,师傅叫我来叫你们吃饭!
刘氏站起身拉着连海深:一路过来饿坏了吧,庵堂中吃住都清简,胜在东西都是新鲜的,滋味也不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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庵堂地方狭窄,他们的人马也带了一些,四下一安排,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将相衍和连海深两人安排在了一块儿。
惠敬师太执着念珠笑道:青山庵地方小,还是这一间还比较大一些,惠书方才亲自收拾了禅房,相施主不要嫌弃。
相衍点点头,踏进屋子扫视了一眼,除了床铺像是大通铺临时改的,倒是没什么不妥,上面铺了松软的棉被,还有他们随车带来的厚实被褥,他回身对惠敬师傅说:多谢师太,这里很好。
惠敬师太松了一口气:往年您都是不留宿的,今年还是头一回,贫尼还怕怠慢施主。
连海深向她行了一礼:多谢师傅费心。
观壁得了示意,转身送惠敬师太出去:师太请
连海深回头看了一眼相衍,将门掩上。
山中的冬夜很冷,不一会儿便觉得脚底发冷,她跺了跺脚走进屋,看见相衍站在长案旁,就着烛火点燃三柱清香拜了拜。
他曾经说过自己一生无愧天地君王,不惧牛鬼蛇神,也就不信一切神佛鬼怪,英挺的面容在缭绕的香雾中显得有些缥缈。
相衍转头,看她有些怔楞的样子,怎么?
您什么时候信起这些来了?她回过神,走上前也抽了三支,冲着供奉的神像拜了三拜,将香插在香炉里。
檀香的味道很好,让人觉得宁静。
从前我确实不信。相衍背着手,目光流连过她的眉眼,声音有些低沉,好听得紧:一直觉得,我这半生无愧天地君王,亦无惧牛鬼蛇神。
直到重生前他都一直这么觉得,直到死在刘知阳手下,眼睛一睁竟然回到自己曾经的岁月。
那时候还没有遇见连海深,没有入阁拜相,他摇摇晃晃被刘氏抱在怀里,是在回长安的马车上。
外室之子,烟花之地出来的□□的儿子。
相家人嫌他的血脉太脏,相平不缺儿子,接回来就意思意思放在青山庵,直到他十六岁中举,他的名字才被刻在相家的宗碟上。
不过后来......他笑了笑:或许举头三尺有神明是真的。
不然怎么会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
第45章 咱们什么时候成亲啊?
连海深被他的笑晃了眼睛,印象里相衍很少笑的,他总是板着脸一副老学究的样子,让人觉得他很凶、脾气不好脾气是不怎么样,但是不凶。
不过那样别扭而且坏的脾气下掩藏着的,是个很柔软的好人啊。
相衍一愣,被少女扑了满怀,她几丝柔软的长发落进他的衣领里,挠得人痒痒的,不禁失笑:怎么了?
您一定要长命百岁啊。她闷声说。
嗯?相衍一愣,随即被气笑:我长得很短命?
小脑袋埋在男人的胸口摇了摇,忽然想起刘知阳,心口一缩,伸手把他抱得更紧:咱们什么时候成亲啊?
相衍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想把她从怀里扒拉出来看看,却被抱得死紧的动弹不得:你怎么了?
没什么。
相衍以为是她家里出了事心里不好受,低声说:辅国公的事我心里有数,不用你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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