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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就是忐忑的,临时抱佛脚也好,求佛祖老爷保佑保佑,让她母子平安便好啊,没人为她求,她自己求也很安心。
    周来运家的这趟没反对,笑眯眯侍候郁暖沐浴,又给她穿了件灰色的朴素衣裳,手把手将系带系上。郁暖照着铜镜也觉得好着,那可是通身的虔诚认真,佛祖一定会被她感动的。
    然而上山路上,郁暖便发现后头一直有轿子跟着,虽说算不得近,但也没有离得很远,让她觉得有些不适意。山路清幽僻静,原本她带着一个仆从走,便能感受更多妙处,如今有一堆人跟在后头,便十足的头疼起来。
    周来运家的瞧出她不乐意,也只哄她:您为着诚心,想要一步一叩首都成,只若因此不爽利了,佛祖也不觉宽慰的。
    郁暖看了她一眼。周来运家的自从昨儿个下午便有些奇怪。
    往常事事顺着她的,今儿个倒好,态度软和中带着强硬。
    郁暖也没有执着了,余姚山山路算不得陡峭,更遑论从庄子门前延伸出的青砖路更是平坦,但她走了小半仍是觉得受不住,只因肚子太大了,小腿肚都乏力的很。
    于是郁暖微红着脸坐上了软轿,她以为是山路太长,但到了山顶的无像寺才发觉,可能是她走路太慢了。
    这个点,寺里却没什么人。
    这也是郁暖来江南这许久,头一趟进这间寺庙,不由有些新奇。
    来接待她的是寺院的方丈,瞧着也年逾古稀了,一袭袈裟朴素得很,眉毛花白垂落,也不曾问她是要做甚,带着郁暖往里头走,步子慢的像是在散步,后头只跟了一个周来运家的,也是眼观鼻鼻观心,一句话也没解释。
    郁暖总是要问一句的,于是低声道:感业大师,我今儿个来,是为了腹中孩儿祈福,不求签文,也不做旁的您看能不能
    大师顿住脚步,合掌嗓音平寂道:女施主是客,来无像寺是缘,只福分已求,佛祖于净土早有感知,再求无意矣。
    郁暖皱了眉,轻声问道:您要带我去何处?旁的事体我想便罢了。
    大师微笑道:余姚山封,女施主既能上来,想必一早便知贵客在此,又何必退却。
    郁暖有些惊恐的颤着眼睫回头看着周来运家的,而周来运家的头更低了些,都快戳进地里去了。
    郁暖立即顿住脚步,死也不肯往前了,只声音低柔道:我不去啦,小小一民妇,怎好叨扰贵客呢?
    大师很理解的点头,却道:然我们已至院里,施主不与贵客吃杯茶再走?
    郁暖才发现,自己之前一直在想事,跟着方丈走路也不知拐到什么地方。
    她的紧密呼吸着,退后两步,苍白着脸柔弱道:我的肚子有些不舒服,一抽一抽疼的厉害,现下进去便是惊扰了贵客,这怎么好的啊,疼难受
    大师的面对着郁暖,神情有些古怪,或许是他活到这么老,也没见过这么娇纵不讲道理的贵妇人,或许是因为,他看见了郁暖身后的男人。
    然后,郁暖便听见属于男人的淡淡嗓音:传大夫来,给她瞧瞧,到底哪处疼。
    郁暖的肩膀一跳,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咪,手指揪住袖口,却不敢转身。
    方丈双手合十,无奈告辞。
    尘世中的痴男怨女,恩怨纠缠,实在太复杂奇妙,即便是皇帝也无法幸免,他这出家人还是罢了。
    周来运家的深吸一口气,对郁暖背后的方向一礼,看了自家姑娘一眼,满眼都是担忧,却还是退下了。
    郁暖听到男人平缓道:昨日承蒙夫人招待。
    她只好转身,垂着一张苍白的脸,这下肚子彻底不疼了。
    她不敢看他的眼睛,却听见面前的男人没有什么语气道:却不想,在下与夫人这般有缘。
    郁暖听了想打人。
    她还是抿唇轻声道:是,有缘。背后冷汗直冒。
    他微微一笑,示意道:且坐。
    郁暖不看他,却看见他面前的棋盘,错综复杂黑白厮杀,横竖她是看不懂的。
    男人一席朴素僧衣,肩宽而修韧,他将棋子一粒粒收纳回盒中,垂落的明黄色佛穗微摆,吸引着郁暖的视线。
    微风吹过,树上的落叶簌簌落下,在棋盘上,在她的发顶,她只是垂着纤细脆弱的脖颈,一言不发,乖巧的很。
    男人把黑子往她面前推,平静道:对弈一局?
    郁暖顿了顿,有些惭愧道:我只会下五子棋。
    他沉默了。
    郁暖觉得,如果原身是郁大小姐,那一定会恨不得掐死她。毕竟身为长安第一才女,博古通今不说,下棋怎么能不会?那和草包有什么区别?
    是的,她承认,她就是草包本包。
    所以还是不要献丑了。
    灰色僧衣的男人没有再说话,但如果郁暖抬头,便会看见他眸中浅淡的笑意,但大体上他还是没有甚么神情的。
    很快,便有大夫提着箱子进院,跪在一处行礼。
    男人并不避讳道:平身。
    他又慢慢道:给夫人诊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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