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班学生说道:“山长从不讲这些肤浅的。”
许珍问:“那山长讲什么?”
“为官之道。”乙班那人挺胸的说,“我们学书,为的是科举,是在官场一展抱负,来求学,也是为学如何做官,你却只讲书面知识,这些知识,难道我不会自己看吗。”
他今日被降到戊班,本就一肚子火气,又得知赵先生不授课,改成了新来的先生授课,更加愤怒,因而说话十分直接,毫不避让。
说完以后,他身边李三郎站起来,撸着袖子一副要他重新说话的表情。
许珍忙让李三郎坐下,并说道:“为官之道,这还不简单吗,你要是想听,我这里多的是。”
乙班学生闻言,又是一阵冷哼。
故事多的是,还能多过山长吗?
这新来的先生,当真是狂妄。
他想出言提醒这位先生,做人不可太狂妄,却又听这先生说道:“在学为官之道之前,我觉得,其实先学学为人之道,也是不错的。”
乙班学生听后闭上了嘴,顿时觉得,给这个新先生一点教训,也是不错的。
他起身说道:“先生,那便请你讲吧!”他十分自信,只要这人说错半点,自己就能让这草包先生,颜面扫地。
第14章 十四个宝贝
许珍坐在位子上一顿思量,觉得这乙班的学生看起来狂妄,但能注重为官之道,说不定还是个难得的人才。
而且正好趁这次机会,问问各位学生的志愿,也好因材施教。
她四处看了圈,瞧见学生们都在等她发言,便问道:“在座各位,以后都想要当官吗?”
那乙班的站起来说:“你这算什么问题,若不是为了入仕,我们还念书干什么!”
许珍道:“读书好处众多,也不是只有当官一条出路。”
在座的学生并非全都像李三郎一样,对许珍五体投地,不少仍处于观望状态。
见许珍这么问,大多是不作回答,只有个别的垂下头,看似另有想法。
许珍头一次自主上课,不想辜负赵先生的厚望,便找了其中一个低头的,问她:“你若是考中进士,想做什么?”
小姑娘抬头看许珍,脆声道:“当女官。”
许珍问:“哪方面的官?”
小姑娘说:“都可以。”
许珍又问:“若是没考中呢?”
小姑娘眸光暗下,许久后说道:“不知晓。”
许珍好奇地问:“你觉得自己一定能中进士吗?”
小姑娘摇摇头:“父母厚望,只有尽力而为,不去思考后路。”
许珍笑了笑,表示理解,随后问另外几名学生,大多是同样的回答。
唯有一位,说自己若是不中进士,父母也能托关系让他当官,根本不虚。
许珍被吓得有点傻眼,愣了半晌,才明白过来,这位是官二代。
她思考了会儿,饮茶润喉,沉声说道:“各位,我今日想与你们说做人之道,便是要将为官之道区别开来。”
许珍放下杯子继续说:“读书并非只有入仕一条路可走,你们读书,应当只是用来开拓眼界,明白古人思想,从而学会思考,让自己变厉害,不那么容易被伤害到……”
那乙班的听了极其不屑,他知道这位新来的先生水平有限,却没想到会这么低,只会说一堆不知所谓的废话。
这人和山长,简直就是一个天,一个地。
他忍不下去,直接起身说道:“先生,你这番话说的并不对。”
许珍停顿片刻,问道:“哪里不对?”
乙班学生道:“既然先生也认同读书是为了解古人思想,那么定然是认同孔老先生的观点的吧?”
许珍点头说道:“大部分是认同的。”
乙班学生嗤笑一声,说道:“那孔夫子的‘学而优则仕’,‘君子谋道不谋食’,不就是说,君子就该做官和读书,读书有余,便去做官,做官有余,便去读书吗。”
他还举了个例子。
说的是《论语·子路》中,有一个叫樊须的学生,不知道发什么疯说自己要种田,去问孔子该怎么做,孔子说自己种田这事不如老农,便把樊须忽悠走了。等樊须走了,孔子就在子路面前说“小人哉,樊须也”。
可见孔老夫子是很瞧不起三教九流的,只觉得读书的是君子,其余都是小人。
乙班学生说完,重新强调一遍:“读书与做官,才是君子所为。”
许珍并不赞同。
她问:“你了解孔子的仕途吗?”
乙班学生骄傲道:“自然了解。”
许珍说道:“那你可知,孔子在成为中都宰之前,差点就要去叛军地方做事?你觉得去叛军地方做事,叫做当官吗?”
乙班学生面色差了些。
他一直觉得这是孔子的污点,非君子所为,此时听许珍提起后,便极力否认:“最后又没去成,谁知这事是真是假。”
许珍没把他说的话放心上,而是继续说自己要说的:“孔子既然愿意去叛军地方做事,便说明,他觉得不论去哪,只要能施展抱负就好,做官去哪都是一样的,追求的不过是一个权。”
乙班学生张了张嘴,一时说不出话来。
儒学在众人心中高贵无暇,传授的是仁爱与君子之道,可如今揭穿了,要做官,就是要争权,这一点令他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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