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伯不赞成的看了大伯一眼,也太粗心了。
“赶紧的,看看是啥。”崔建国和崔建党兴致勃勃,小心翼翼刮去瓦罐上发毛的黑土,“嘶……都不带生虫的?”
说来也是怪,外头土都发霉长毛了,瓦罐虽然也腐朽得差不多了,可罐口封存得好好的,一条虫子也没有。
“别急啊,先晃晃看,会不会是……”崔建党小声建议,正好说在了兄弟们的心坎上。地下挖出来的东西,第一反应就是哪个地主老财藏的。
毕竟,五几年土改的时候,多少地主老财被农民推翻,有些人事先预料到,会把值钱玩意儿偷偷的藏起来,有藏地窖的,凿墙里的,埋土里的,这埋树下,确实是个好主意。
树下它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金银财宝也不容易腐蚀变坏啊!
伯伯们抱起罐子就要摇,幺妹忙道:“不能摇,会坏哒!”
三人赶紧住手,幸好幸好,要是摇坏了宝贝那可就罪过大了。不知不觉,连他们也开始迷信幺妹了。
其实,大家心照不宣的计划是:要是东西多,那肯定得交公,要是就几个铜板两个银锭子这样的,他们就自个儿留下,融了给家里几个孩子一人打一支银镯子。虽然是闺女,可也是他们的心头肉啊,以后作嫁妆也体面。
当然,幺妹没爹,又是她发现的东西,肯定得给她打两支粗粗的,实心的,再雕两只凤凰!
要是还有多的,那就给老娘也打,一支镯子,两个银耳环,让她做全村最有福气的老太太!
崔建国咬咬牙,他还得警告刘惠那娘们,要是敢把春苗友娣的银镯子哄走,他非揍死她不可!现在怀着儿子不能揍,等生了也得揍!
然而……
“是纸。”幺妹已经动用她的灵力,感觉到了。
“啥?纸?”
“嘘……小声点儿。”有人家听见动静,点亮了油灯,顾家老两口还说起了话,大槐树正对着他们家大门,他们能听见人家说话,顾家人不也一样能听见他们?
好吧,那就暂时先不看了,崔家兄弟仨抱罐子的抱罐子,抱幺妹的抱幺妹,还有一个扛锄头的,赶紧回家吧先。
幺妹看着又被掩起来的树根,心跳得更快了。
那里一定有什么东西,在召唤着她!
***
黄柔合上书本,揉了揉眼睛,心想闺女都得睡成小猪了吧,也不知道蹬被子没?
回头一看,炕上哪有闺女的影子?
莫不是跑去婆婆房里睡了?可今儿她爷爷在,她知道爷爷在都不会去的。
“妈妈,我回来啦!”幺妹推开门,带进一股冷风,冻得黄柔打个冷颤,“从哪儿回来的呀?奶奶睡着了没?以后不能去打扰他们。”
老人家本就睡眠不好,孩子闹太晚他们熬不住。
幺妹学着大人样,跺脚哈气搓手手,把手手放炕头,热乎乎的暖着,才道:“我们去挖罐子,好大一个罐子,还有纸呢。”
黄柔听得一头雾水,什么跟什么啊,她到底错过了多少事?但她没时间多想,赶紧将闺女的鞋子脱掉,那小脚脚都冻成红红的猪蹄啦!
洗过脚,她就没穿袜子,给她塞暖暖的被窝里了。
看来,丫头是偷偷跑出去的。
“喔,好暖和呀妈妈。”小地精把脚藏到被窝里,一股热流灌到全身,已经麻木的双脚瞬间活过来,血气都通了。
“幺妹,你妈在不?”崔建军在门口,远远的站着问,从不进耳房的门。
黄柔赶紧披上棉袄子,拢了拢头发,“在,三哥有什么事?”
“娘让你来看看。”
***
东屋里,热乎乎的炕上坐了一圈人,将一个黑漆漆的土罐子众星拱月。这么冷的天,没想到连大嫂也挺着个“大”肚子,坐在炕头,双眼冒光。
虽然幺妹说是纸,可她觉着哪怕是纸,也是不一般的纸,万一是钞票呢?银票呢?房契地契呢?反正只要是幺妹发现的东西,那就是好的。
“阿柔赶紧来看看,这是啥?”崔老太指着罐子,也有点跃跃欲试。
“娘你别弄脏了手。”崔建国忙伸手进罐子里,笨手笨脚掏出一个土黄色的东西,因为太碎太旧,还碰掉了不少渣。
这是一本约一个手掌宽的册子,比通行的书要小一号,纸张发黄发脆,一碰就往下掉渣渣。看装订风格是古代的,封面上也是竖排版的几个繁体字——“医家金鉴”。
是一本医术,她双手接过,小心翼翼尽量不碰到会掉渣的地方,轻轻的翻了翻。这一本好像是序言和目录,里头有人体经络图,穴位图,还有几百种草药的小图,包括草药名、别名、外观、果叶茎根,功效主治非常详细。
“这是本医书。”
崔家人明显的泄了气,屋里那压抑的隐隐的兴奋没了,躁动也没了。
“害,医书啊,那没用,还以为是啥好东西呢……”
“咱们家小福星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大半夜把几个伯伯叫出去,还费力巴气的带回家干啥?”刘惠摸摸肚子,转头问王二妹:“你娘家妹子是不有亲戚当大夫的?”
王二妹自个儿都不记得是哪个亲戚了,难得大嫂这记性可真“好”。
刘惠抚着肚子,打个哈欠,“她二婶你明儿回去问问,这什么医书他们要不?几块钱卖了算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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