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终了,她拉下最后一个颤音,然后深吸一口气,对着台下不存在的观众鞠了一躬。
锦林用力鼓掌给她捧场,然而一碰到了左手便疼得龇牙咧嘴,表情扭曲,舒望吓到了,连忙从台上跳下了来,急急捧住她的手: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锦林流着冷汗道,刚刚忘了左手不能动。
我送你去医务室看看。舒望依然忧心忡忡。
真的没关系,现在已经不痛了。锦林小幅度地挥了挥左臂,表示自己恢复良好,然后转移了话题,你刚刚表演的那首真好听。
舒望怔了怔,然后笑了起来:曼蒂是我的偶像,因为他我才学的索多科语。
锦林忽然想起自己上初中时也因为好奇选了一学期的索多科语,却因为词语的阴阳性和复杂的语法而放弃了,她想着自己就不是学语言的料,到了现在所能记住的也只有一句万能的Phano vi grachia(谢谢你)和教那门课老师的蛤、蟆框眼镜。
你以后想去索多科?锦林问。
舒望红着脸小声道:索多科的莱维奥音乐学院一直是我的梦校,唉,你可别笑话我。
即使锦林对音乐一窍不通,也听过莱维奥的大名,无数音乐大师出身于那里,那并不是一所专门的古典音乐学院,它包括了许多音乐流派,除了传统专业,还有一些类似于电影配乐作曲之类的偏门专业,只要是与音乐相关的人,都对那所顶级院校心驰神往。
不知为何,锦林对舒望涌起了一阵难以言喻的羡慕的情绪,或许是看到了她憧憬和希望,她此刻看起来是如此生机勃勃,反倒显得自己过于沉闷,仿佛一直被过去的阴影所困。
我知道自己没什么可能,我妈也不同意去那里,她一直说能申上高等音乐学院就很不错了,但我还是想试一试如果有安德青年乐团成员的身份。舒望说,就是得再多攒点钱,等到能攒够一年的学费,大概她就不会再阻拦什么了。
她对未来倒是充满了乐观的情绪,只是没过多久,她们关于未来计划的闲聊就被打断了。
来人是几个女生,她们在音乐厅门口清了清嗓子,接着又用力敲了敲门:不好意思,这里被音乐社征用了,闲人不能进来。语气中有着不容驳辩的强势。
锦林站了起来:我没有看到这儿有任何标志说被占用了。
那个女生大概没想到锦林会直接反驳,她怔了怔,旋即抬高了声音:规矩就是这样的,午休时间只有音乐社成员能进来。
锦林捏紧了汽水瓶,并没有退却的打算:哪条规矩?谁定的?
对方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似乎有些担心锦林把瓶子砸过来,锦林在那嘟囔声中听到了谢湄的名字,她皱起了眉,衣服却被舒望轻轻拽了拽:算了,我们去别处吧。她声音很小,不愿再起冲突。
锦林看了她一眼,没有反对。
舒望收拾好乐器,便提着琴盒朝音乐厅外面走,而那几个音乐社的女生都背着乐器,盒子一看就十分昂贵,她们看着舒望的表情倒没有什么敌意,复杂的表情中反而带了一点怜悯,但舒望只顾着往前走,并未注意到。
锦林欲言又止,在出了音乐厅后,她忍不住开口道:你最好小心点谢湄。
舒望没明白她的意思,锦林补充了一句:我感觉她有些针对你。
舒望的手摩挲着琴盒的背带,停顿了许久才喃喃道:我哪里有需要她针对的地方。
谢湄容貌耀眼,充分遗传了她那学院奖影后母亲,她父亲是娱乐产业大亨,他的纳通影业是冕兰最大的影视公司之一,名下还有一个足球俱乐部,谢湄一出生就已经站在了终点,除了家世和美貌,在小提琴演奏上也颇有造诣,又何必针对舒望这样一个毫不起眼的普通人?
舒望不是没有想过自己被她故意拒绝进入了音乐社,上半年安德的管理层访问圣帕里斯,并在学校范围里招新,她那时候得到的消息是招新只针对音乐社内部,所以最后连报名都没报上,但是一想到她和谢湄那些人的差距,舒望得出的结论也只有自己运气不好。
锦林见舒望面色郁郁,便又道:也别想太多,这只是我的猜测。
舒望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她们找了另一间空教室练习,只是氛围远不如音乐厅,教室的隔音效果不好,还常常有学生从外面路过,有时候听到了动静便恶作剧般敲敲窗子引起她们的注意。
到了下午数学课时间,吴宪永公布了期中考试的日期,是十月份第三周的周三下午,然后便开始了第二次随堂测验。
测验的是上星期讲课内容,锦林自然考得稀烂,卷子收上去后,她还捂着额头努力想让自己清醒点。
吴宪永注意到了她,状似关切地问了一句:身体不舒服吗?
锦林连忙道:没有,挺好的。
他瞟了一眼她的课桌:现在有教材了?
找回来了。锦林话音刚落,便感到一阵强烈的视线落在她的后脑勺上,一瞬间让她汗毛都竖了起来,她回过头,却见谢煜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直直地盯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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