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沃公与潞国的国君是同一天抵达会盟场地,都是会盟的前一天,两个人为何会如此不约而同呢?其实并非他们密谋了什么,而是潞国害怕周人有什么动静,把自己坑害在长子邑,所以卡着时日来,想要会盟之后立刻便走。
曲沃公也是如此,他倒不是怕天子对他怎么样,而是忌惮翼城。虽然翼城比曲沃弱小很大,已经算是苟延残喘,但越是在这种节骨眼儿上,越是不能出现任何差池,所以曲沃公也是卡着时日来的,只是让自己的公子先行一步前来探探虚实。
如今会盟的人马都到了,第二日一早,便准备开始会盟。
会盟的第一步,自然是歃血为盟,既祀天地等等,无论是周人,还是周边不服管教的蛮夷人,大家都有祭祀的风俗。
这一大早上的,太阳堪堪升起,照亮了寒冷苍凉的会盟大营,投下一片火红的朝阳,各家营地都已经准备妥当。晋侯、公子万、曲沃公、曲沃公子、潞国国君、潞国大夫,当然还包括天子,纷纷从营帐步出,来到会盟祭坛。
祭坛四周是空旷的空场,中间设有高大的祭坛,祭坛的边上插着各种旗帜,天子的日月旗,晋侯的交龙旂,曲沃也插着代表诸侯的交龙旂,潞国的旗帜便显得如此形单影只了。
“恭迎天子!”
“恭迎天子——”
“恭迎天子——”
在恭迎的山呼声中,一身黑袍的天子,头戴冕旒,黑玉珠微微轻响,身材高大而挺拔,手搭象征着天子权威的宝剑,眯着眼目走上祭台。
天子走上祭台之后,随即便是晋侯、曲沃公和鲁国国君,其余公子和卿大夫们全都站在祭台之下。
祭祀良辰已到,马上便要开始祭祀,就在这个时候,晋侯突然一反常态,说:“等一等!”
曲沃公眯着眼睛,轻轻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须,说:“祭祀的良辰已到,晋侯为何打断祭祀,这是要对神明和祖宗不敬吗?!”
曲沃公十分威严,别看他年纪不小,但是说话铿锵有力,晋侯没有往日的胆小怕事,反而傲慢的抬起下巴,说:“不敬祖宗神明的,分明是你们曲沃贼子!”
“大胆!”曲沃公冷笑说:“今日乃是会盟祭祀大典,你们翼城要在天子的面前,公然挑起战火么?”
晋侯哈哈大笑,说:“曲沃乃是我晋国封地,却妄自尊大,你们才是不敬祖宗神明的贼子!如今会盟大典,和气庄重,曲沃贼子根本无权,也无颜参加会盟大典,还请天子首先申斥曲沃贼子,这会盟大典才可继续。”
“小子!”曲沃公怒目说:“孤看你今日是疯了!”
何止是曲沃觉得晋侯疯了,潞国人也觉得晋侯疯了,今日分明是来会盟的,怎么晋国人自己打起来了?不过潞国国君也得乐看热闹,越乱越好,乱套的话,自己便能浑水摸鱼。
公子万站在祭台之下,暗暗捏了一把汗,不知为何,国君竟然如此大胆,在天子面前和曲沃吵了起来,翼城和曲沃再是不和,但也是家务事,如何能在潞国外族人眼前这般吵闹,成何体统?
晋侯一点子也不退让,说:“疯了的人是你们曲沃贼子!天子,还不快快申斥曲沃?!”
一身黑袍的天子根本没有说话,仿佛是一个提倡假人一样,空有一副威严的架子,站在正中,旁边的亲信立刻上前,举起诏板,朗声说:“天子有令!申斥曲沃逆贼,宣读诏令!”
众人大吃一惊,不知这是甚么局面,天子竟然和翼城提前达成了协议,在会盟之上申斥曲沃?
便见那亲信捧着诏板,高声宣读:“晋侯郄包藏祸心,令……令亲信假、假扮扮匪徒……”
那亲信高声朗读诏板,一时间竟然愣了,磕磕巴巴,反复看了好几眼诏板,声音越来越小,仿佛蚊子声一般。按照刚才的情势来看,分明是晋侯要挟天子来申斥曲沃,怎么诏板上的内容,乍一听竟然是申斥晋侯的?
祭台之下瞬间喧哗了起来,卿大夫的声音此起彼伏:“怎么回事?”
“这到底是要申斥甚么人?”
“是啊,怎的回事?”
晋侯也吃了一惊,立刻冲过去,一把夺过诏板,惊慌的说:“庸狗!让你宣读诏令都办不好!”
他说着,自己拿过诏板来看,只是看了一眼,一双眼眸恨不能掉下来,仔细盯着诏板,反复的看,恨不能调过去转过来的看。
“怎么不念了?”就在此时,仿佛提倡木人的年轻天子,突然开口了,他的嗓音哪里像是个哑巴桑儿,分明低沉而磁性,带着一股说不尽的威严,与他的面容如出一辙,冷冷的说:“晋侯,为何不念下去了?晋侯郄包藏祸心,令亲信假扮扮匪徒,嫁祸潞国,谋害天子,企图提倡者愚弄天下!你可知罪?”
晋侯脸色瞬间苍白起来,诏板脱手而出,石头雕刻的诏板砸在地上,发出“啪嚓!!”一声巨响,瞬间粉碎,迸溅而起,晋侯一脸瞠目,诧异的说:“你……你……”
天子则是眯起双目,唇角挂着一丝笑容,笑容不断的扩大,让他本就俊美的面容更显游刃有余,说:“晋侯,你倒是仔细看看,寡人是谁?”
第79章 太傅偏心
“你你你……”
晋侯震惊的指着姬林,颤声说:“你不是……”
姬林幽幽一笑,说:“晋侯,你是怎么了?寡人如何?寡人为何不是你找来愚弄天下的假物提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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