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无知挠了挠后脑勺,说:“回天子,其实无知也不知情,不过……”
公孙无知来了一个大喘气儿,又说:“不过这胎记好生眼熟,无知依稀记得,寡君好像也有一个相似的胎记……”
公孙无知口中的寡君,是对自家国君的谦称,意思就是说齐侯禄甫也有一个类似的胎记。
姬林一听,登时皱起眉来,说:“齐侯?”
郑宫膳房之中。
“太傅饶命啊,饶命!我说!我说,小人说!”太子诸儿的从者满头都是冷汗,又不敢使劲张嘴,生怕一张嘴,祝聃将军就会把滚烫的粥水灌进自己的嘴巴里。
祁律淡淡一笑,心里琢磨着,也是春秋时期的人比较“单纯”,还没有那么多劳什子的酷刑,因此如今这个时代的人,都逃不过自己这理膳之酷刑,十足好用,而且屡试不爽。
祁律故意板着脸,架着官威,沉声说:“说!”
从者不敢犹豫,立刻说:“胎记,胎记其实是……其实是红色的纹墨!”
祁律皱眉,说:“纹墨?”
从者连连点头,说:“据小臣所知,这并非是胎记,而是……而是红色的纹墨,齐国的国君与公子仲年各有一处同样的红色纹墨,与太傅您身上的一模一样、一模一样!倘或小臣猜的无错,祁太傅您怕是……怕是齐国先公之子,齐国国君之弟,当今的齐国公子啊!”
第111章 公子律!
姬林走到膳房门口,正巧就听到太子诸儿的从者大喊着“齐国公子”,姬林心中咯噔一声,登时沉着脸,大步跨入膳房。
天子突然来到膳房,膳夫们瞬间跪了一地,祁律也有些吃惊,然,这些天子都管不得了,立刻走到那从者面前,居高临下的冷声说:“你说甚么?把你方才的话,再说一遍。”
“小臣不敢撒谎,在天子与祁太傅面前,怎敢口吐狂言啊!句句属实,半个字都没有撒谎啊!”从者连连磕头,说:“小臣说的都是真的,太子之所以如此针对祁太傅,就是因着怕祁太傅动摇了太子齐国储君的地位,因为……因为祁太傅乃是齐公之弟,堂堂齐国……公子律!”
祁律自己也想象了很多种,例如身体的“原主儿”和太子诸儿有仇等等,但从没想过,原“自己”还有一层贵族身份,这身后的胎记,竟然是认亲的纹墨。
在当时,中原地区几乎是不纹墨的,不过也有例外,比如凡太子肩上的家徽,凡国常年和山戎人打交道,两边的文化碰撞,自然也有一些融合。而祁律的真实身份乃是齐国的贵胄公族,齐国地处沿海,在当时乃是东夷国家,也有自己的齐文化。
如果正如从者所说,祁律真的是齐国先公的儿子,齐侯禄甫的弟弟,夷仲年的弟弟,那他就是公孙无知和太子诸儿的叔叔,也是未来春秋五霸之首齐桓公的小叔叔。那么,祁律也是拥有齐国继承权的。如今的太子诸儿已经如履薄冰,要建树没建树,要颜值没颜值,一个公孙无知已经够他熬心的,若是再蹦出一个公子律,太子诸儿以后的日子,怕更是如履薄冰,这么算起来,太子诸儿想要杀掉祁律一劳永逸,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十足的合情合理……
祁律熬好了肉松粥,端着粥水进了寝殿,送到天子的面子。白花花的粥水还冒着热气,金黄色的肉松看起来又干松,又可口,一股子肉香味不断的蒸腾而出,这两样吃食若是平日里摆在天子面前,天子绝对“当仁不让”的先食为敬,然,今日……
姬林抱臂坐在席上,眯着眼目,沉着脸,看着那吃食也没甚么胃口,好似闹脾性,跟谁赌气一般。
祁律奇怪的说:“天子,这是律新做的肉松粥,将这金黄的肉松洒在浓稠的粥水上,冬日食了,又暖胃又可口,天子为何不尝尝?可是不和胃口?不喜欢?”
天子又低头看了一眼肉松粥,不过他的脸面还是沉着,阴沉沉的,就好像冬日的阴天,凝聚着一层阴云,那表情又像是小狗子闹别扭,一脸“宝宝要人哄”的模样。
天子沉吟了半响,才说:“太傅乃是齐国公族,可会跟着齐国使团,回到齐国去?”
祁律一听,恍然大悟,原是因着这个事儿天子在和自己“闹别扭”呢,若是天子不说,祁律当真很难猜透,毕竟他根本没往这方面去想。
祁律从没想过要回到齐国去,就算自己真的是齐国的公子,但是齐侯禄甫人家有儿子,齐国又不是秦国,秦国总是有兄终弟及的“传统”,而齐国几乎没有这样的例子,齐侯禄甫的儿子一箩筐了,其中还有一个未来的霸主齐桓公,自己去凑什么热闹?
祁律笑着说:“天子放心,律不会回齐国去的?”
“当真?”天子的眼眸登时亮了起来,毫不夸张的说,亮堂的仿佛天上的明星一般璀璨,用小奶狗一般的眼神紧紧盯着祁律。
祁律点头说:“自然当真。天子想想看,律在王室做三公做的正欢心,齐国人生地不熟的,回去有甚么好处?律这还没回去呢,太子诸儿已经要将律置于死地了,倘或真的回去了,那还不是日日提心吊胆?”
天子冷声一笑,说:“他敢!?寡人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他这么说完,立刻找到了重点,仿佛化身复读机,说:“太傅真的不回去?”
祁律点头,说:“真的。”
天子又说:“真的一点儿也不想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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