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背信弃义的东西。”
骂完,李巡不复斯文的作派,吐了一口血沫,眼神扫向帮不上忙只会添乱的怀恩侯,越想越不甘,一脚将人踢了出去。
怀恩侯在听说侄儿自己跑了,不管他死活时,一颗心都凉了。
被四皇子踢出队伍,怀恩侯膝盖一软,差点栽倒。
战局里刀剑无眼,怀恩侯拔腿想跑,只觉胸前一疼,低头瞧着穿透了身体的剑锋,这回一颗心,是真的凉透。
夜色滚哝,逃出神武门的八皇子遇到了阻碍,眼前的士兵们仅有几百余人,个个身手不凡,见他们的招式,似乎是军营出身。
李筠突然忆起,程玄母族为沈家,从前的沈家军名声大噪,周遭部落番邦听闻“沈家军”,吓得屁滚尿流,甚至连帝王都无比忌惮。
眼前这些人,必然是程玄最为信任的旧部。
在部下悍不畏死的冲击之下,李筠成功突围,回首最后望了一眼身后为他牺牲的护卫,他狠狠一鞭子抽在马背上,疾驰着往城门口赶去。
头顶乌云遮月,透不出一丝光亮,盛京陷入一片漆黑,达官贵人们俱是早早入睡,哪里知晓皇城内一场因争权夺势引发的血肉拼搏?
一个时辰前,盛京主街。
公主府的高墙之上跃下一队黑衣人。
潜入了内院,往拂月阁的方向过去,他们知晓县主身边有个武艺高强的丫鬟,是以没有直接动武,反而用了些旁门左道的手段。
窗纸被人捅破一个小洞,一截竹管探入,升起的袅袅迷烟,在室内消散。
不一会儿,满室里充斥着一股香甜的气味儿,夏竹在外间榻上睡得欢实,察觉不对劲儿时,已中了迷烟,昏沉着晕倒时,打发了一只瓷器摆件儿。
这样的动静,在漆黑的深夜很是打眼。
黑衣人们唯恐被人发现,鱼贯而入,飞快将床榻里的人用被子包裹好了,扛在肩头,运了出去。
黑云,不知何时被夜风吹散,明月从云层后露出一角,微弱的蒙蒙光亮洒在地面,镀了一层白霜似的。
半梦半醒间,楚长宁感受到身下的床榻一摇一晃,颠簸得很,恨不得把人都胆汁都给吐出来。
这感觉过于真实,睡梦之中的人,下意识皱了皱眉。
眼睫睁开,瞧见面前的光景,楚长宁先愣了愣神,直到耳畔传来熟悉的男音,才将她拉回了现实。
“表姐醒了。”
楚长宁抬眼看去,额头擦过他略带胡茬的下巴,惹得头顶的人低低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愉悦的轻笑。
内心划过一股不好的念头,她垂眼,发现自己身上还穿着入睡的内衫,外面裹着绸被,一只胳膊从绸被外圈着自己的腰,她如一只巨大的蚕茧,被他打横抱起放在腿上。
楚长宁的记忆,最后停留在自己沐浴更衣完毕,在丫鬟们的伺候下就寝……怎么一转眼,她到了不知名的地方?
她想要挣扎,奈何双臂被困在绸被里,动弹不得,只能费力蠕动,表达自己的不满:“男女授受不亲,还请八皇子松开。”
李筠面色一暗,嗓音略带沙哑:“表姐,我不会伤害你,你也莫要乱动,挑战我的自控力。”
未成婚的女儿家,理当不动这些,可楚长宁前世差一点成婚,教养嬷嬷该讲的都讲过。她身子一僵,不敢再动:“你要带我去何处,我阿娘爹爹呢?为何我的身子提不起力气?”
他不想瞒她,却晓得她知道父母还在盛京,必然吵闹着要回去,眼底暗了暗:“长公主驸马我已派人去接了,之后我们一起汇合。”
楚长宁辨了辨他的表情,心中有数。
车室里,燃着碳炉,点着油灯,夜风从飘起的帘子里灌入,天边缀着一颗启明星,约莫是快要天亮。
瞧她额头的一片白皙皮肤,被他的胡茬扎得犯了红,嫩生生的,仿佛能掐出水来,李筠爱惜地抬手去触碰,却被她别开脸去。
手指落在半空,触了个空,李筠的嗓音落寞又孤寂:“表姐,我什么都没了,只有你,你不要也离开我。我们去一处没有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你说好不好?”
初时,他的确抱着利用的心理,看着楚长宁刻意找借口接近自己,给予他炙热的温暖和关怀。
两年相处的时光,坚硬的心墙寸寸剥落,对于李筠来说,楚长宁就是照进了昏暗人生里的一抹阳光,是他除了皇权之外,最渴望拥有的。
他的声音恳切的低求,清澈双眸仿佛会说话一般。
楚长宁不为所动。
她尚不知发生了何事,意识到提不起力气,心底有了某些猜测。
眼下不好同他置气,她先哄一哄,等寻摸了机会,再想法子逃走。
她似犹豫了一番,才回:“好,只要你能确保我父母安全,别的什么,我都可以允诺你。”
李筠面上露出欣喜:“真的,表姐没骗我?”
第73章 只剩北西 长宁她……
东方天际浮起了鱼肚白, 天色微明,和煦的光线破开云层透了出来,地平线多了一抹镶着金边的红晕。
随着天色大亮, 四皇子八皇子伙同其它官员举兵造反之事, 为盛京的官员们所知。
宫门前,几队身穿铠甲的御林军提着水桶打扫清理地面, 百官们瞧着那青砖铺就的地板, 被染得发暗发紫, 顿时鸦雀无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