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被俘,八皇子不见了踪迹,连公主驸马也不在府内。
彼时的程玄正在侍疾, 由百官推举的代表人选,其中以陈太师为首, 入得乾清宫, 一眼扫见床榻里不良于行的帝王, 面色红润,显然这几日被五皇子照料得极好。
拜见了皇帝后,陈太师眼见皇帝龙体不大好, 心里有了决断,斟酌着用词:“四皇子八皇子谋逆不轨,是乃不忠不义之辈, 应革去身上职位, 通知官府发布海捕文书。且,老臣恳请皇上及早定下继承人, 以免大周江山动荡啊!”
皇帝膝下的几位皇子们,撇开常年跟个药罐子似的二皇子,仅剩下五皇子李怀昭。
陈太师此话, 不言而喻。
程玄没料想太师非但没有借机报复自己以家眷威胁,反倒替他说话。
皇帝眼角斜斜望着陈太师,嘴巴里呜咽着什么,陈太师不为所动,依旧重复着:“至北梁使臣被赶出盛京后,西北递了多封加急信件,御书案的折子堆积如山,老臣恳请皇上为大周江山考虑!”
永安伯适时提点一句:“若是皇上定下储君,届时可大赦天下。”
闻言,皇帝心中意动。
从得知一直忌惮的程玄,竟是自己的皇儿,那时他心里别提有多么自得,也只有他的龙子,才会如此优秀出色啊!
皇帝在深感自傲时,又隐隐不安,因为五皇子不管是性子还是眉眼,其实并不肖像他,而是像极了沈国公。
坐了十几载龙椅的帝王,习惯了下面的人对自己谦卑讨好,处处顺从,遇到不听从安排的五皇子,皇帝亲自扶持八皇子施以压力,想要借此逼迫……
如今这般境遇,四皇子八皇子虽谋逆造反,但到底皇帝没有受到伤害,虎毒不食子,永安伯的提议,正是说到了皇帝的心坎里。
皇帝终于首肯,陈太师亲自撰笔书写诏书,张德子捧来玉玺盒,五皇子名正言顺的继承人,算是板上钉钉的事。
拿到圣旨,陈太师松了一口气,张口“恭喜”了程玄一句。
程玄笑着岔开了话题:“太师为何替我说话。”
陈太师拉长一张脸,心不甘情不愿地拱了拱手:“老臣只是就事说事。若皇上膝下还有别的皇子,老臣也不想推举五皇子。”
到了乾清宫,待陈太师说明皇上龙体欠安,不宜打理朝政,立下储君文书。
在场众官员,瞧见陈太师身边立着的八皇子,已经猜到了什么。
等陈太师朗读完圣旨,程玄并未上前去接,客套道:“我一介武夫,才疏学浅,如何当得重担?”
担不得重担,刚才草拟圣旨的时候为何不提,这时候再开口,陈太师恨不能将这得寸进尺之人踢开,思及大周内外动荡,内有争储之乱,外有北梁王虎视眈眈,唯有五皇子才能稳定局势。
陈太师看得长远明白,将心底的那些偏见暂时抛开,一掀衣摆,跪在地上:“望五皇子三思,以大局为重,接下重任,佑我大周。”
百官们也纷纷屈膝跪下,恳求道:“望五皇子三思。”
程玄连忙弯腰去搀扶太师,陈太师也顺了他的意思,做足了戏,倔强道:“若是殿下不肯,老臣便一跪不起。”
“太师快快请起,我接旨便是。”他只是随意客套几句,瞧把这群大臣们给急得急赤白脸,程玄满足了心底的恶趣味。
有人匆忙走到张峰跟前耳语几句,张峰心知不妙,同上峰大人回禀后,果然瞧见程玄面色大变。
于是,诸位官员们瞧见方才还一派云淡风轻的五皇子,不,是太子殿下突然一改脸色,急赤白脸地朝宫外奔了出去。
发生了何事?
公主府其它奴仆都在,唯独不见了主子,长公主和驸马,还有楚长宁。
手底下的人在角落里发现的一截烟管,被张峰呈上来,程玄凑近闻了闻,皱眉。
张峰小心翼翼开口:“城门外有新鲜的车痕,秦将军带人追捕出去,一有消息,属下立刻派人通知殿下。”
“不。”程玄打断张峰:“即刻替我备马,我要亲自去。”
楚长宁失去踪迹,不知是自己趁乱跑了,还是……不管是哪种结果,他如何能坐得住?
顺着秦铮留下的记号,一路疾跑,终于在盛京南面最近的一个城镇的半道上,见到秦铮与十几个八皇子的余党在缠斗。
他眼神一扫,只在人群里瞧见被秦铮护在身后的长公主和驸马,唯独不见楚长宁。
楚若英善文墨,善谋略,于刀枪剑斧之事,一窍不通,到了危急关头,不知从哪儿弄来一把佩剑,双手紧握剑柄,护在长公主身前。
程玄抽开佩剑,也加入到乱局之中,本就落入下风的队伍立刻被围剿。
还剩下几个活口,被秦铮带去一旁逼供,血腥得很,不宜观看,只是时不时的惨叫,仍是叫人心惊肉麻。
这厢,一身清贵的程玄与略显狼狈的长公主驸马目光交汇,他压抑着心底的火气,难得好脾气安抚:“长公主驸马可有受到惊吓?”
长公主诧异看向他,楚若英眼神一扫程玄,若有所思:“睡得好端端,莫名被人带到这种地方,现在想起来,我心中都一阵后怕。”
程玄听懂了,即便没有楚若英这番话,他心里早有了某些猜测,否则在见到长公主驸马,他不会刻意压抑负面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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