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
木沉香不罢休,今日被他一折磨,忍不住将往日里憋着的话全部吐了出来。
“你不喜欢?你要是不喜欢俞秋生会这么惨?原本是个好好的人,却偏要被你折磨羞辱。你纪素仪永远只会强取豪夺,自私自利,寡廉鲜耻,你才不配!”
纪素仪啧了声,黑沉沉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不悦,坐在半空中笑他:“我若是要你死,你有什么法子?我要是把她关起来,旁人又有什么法子?你该庆幸我没有那样做。如今跟我乱吠,想必是安逸日子过多了。”
他挥了挥手,当初跟木沉香结契过,现下他要惩罚木沉香实在是简单。
木沉香咳出血,蜷缩着身子忍受身体里骨碎的痛苦,嘴里时而会漏出细碎的呻。吟。
纪素仪淡淡看着,在傍晚高抬贵手,放过了木沉香。
彼时他气息微弱,橘黄色的光线照在身上,人却觉得浑身发冷。
俞秋生不知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傍晚脚步沉重,一进屋子她就察觉出不对劲来。地板上横躺着一只狐狸,血腥味浓重。
“木沉香?”她轻轻叫了声,木沉香没有动静,只耳朵微微一动,随即耷拉下去。
俞秋生扑过去,见他一副快死的样子指尖触到他的身子已经觉得如坠冰窟。
“你怎么……你怎么伤的这么重?”她语无伦次,说罢了翻自己的止痛药消炎药,扳开了他的嘴统统喂下去。
“你等着,我给你找医生。”
俞秋生连滚带爬出去,去姬氏问诊堂找来丹师最快也要一盏茶功夫,那时候她都不知道时间过得这么慢。
早知道会是这样的场面,她方才就不该离开,俞秋生坐在屋外台阶上,望着秋叶梧桐,耳边都是几个丹师争吵的声音。
木沉香伤势很重。
那扇门紧紧关着,她一个人又把袖子里的仙草全部扒拉出来。
方才看出他身子不好,原想找些补点身子的草,不过一个下午功夫,一来一回就让人如此难以接受。
她托着脸,揉了揉眼睛后视野里模糊一片,俞秋生想想自己会什么,可悲地发现自己除了几个剑招还有一些无关痛痒的法术外就是炼垃圾药。
垃圾药救不得命,既不入流又浪费时间。
要是她是个小有成就的丹师,方才又岂是那样无助。俞秋生喉咙里很干涩,几番吞咽后没忍住,把眼泪擦干净贴着门听里面的动静。
纪素仪下手极狠,想来没有让他好过下去的心思,可最后留了一手,以至于木沉香便是半死不活的状态。
好半天,里面人擦了擦手出来。
“药已经在熬,只是他这上是从结契的主人身上得来的,咱们只能医他的外伤,至于内伤,还要慢慢调养。”姬家二叔叹了声,“这伤不好治,姑娘要是担心了便暂缓几日与我一道学习丹师,小心照看他。”
俞秋生点点头,道了声谢。夜幕深沉,她跪坐在木沉香一旁,屋里面冷冰冰黑漆漆的,木沉香疼的时而哼哼。
俞秋生便道:“忍不住你就大声叫出来,这周围也没什么人。”
木沉香意识昏沉,并没有回答,她摸了摸他的皮毛,早先用了清洁术,这会子又流血了。竹林小筑里弥漫着一片哀沉气息。
俞秋生眼睛红肿,大概实在见不得自己这没用的样子,大半夜一边照看着他,一面将自己的仙草百科书看了又看,但翻烂了也是无济于事。
她背影瘦弱,孤零零跪在那里,叫暗处的影子瞧了十分不是滋味。
她从没有因为纪素仪不好而感到悲伤,也许是感情不够深,也许是他从来就没有不好的时候。
纪素仪悄无声息盯着她,俞秋生大抵有所感觉,慢慢回头 。
她那双杏眸里一片沉寂,面容苍白,一副衰容,带着一点恐惧。视线无形中对上,他知道她看不见自己。
而俞秋生望着那个空空角落,竟喊了他的名字。
第98章
俞秋生有一种直觉, 那儿隐约中有个人影子。
也在看她。
“除了你,谁还能这样对木沉香?”
她站起来,方格窗的影子落在裙摆之上,竹林里风声飘乎, 忽有一声寒鸦鸣声, 羽毛从空中落下。
纪素仪身上微微有光亮起, 身影显现,元神无比柔和, 是以看着俞秋生时声音也不如以往冷硬。
他是梦里那副样子,微挑的眼尾压不住身上的寒意。
“说错了话,就该受些惩罚。”
俞秋生皱眉,再见他的样子显然无比之厌恶。
若是头一回见,兴许会被他的外表所迷惑, 可这么几年过去,纪素仪的所作所为已然给她留下深刻印象, 他从不是个好人,乖张狠戾,不懂何谓善。
木沉香遇上他,自己遇上他, 都是命中注定的劫难。
“木沉香何时说错话, 你就是那般,敢做不敢认?你便是在世人跟前伪装的再好, 可当初做过的一切伤天害理之事天道里都记着, 你根本抹杀不去。”俞秋生眼睛里布满血丝,说话之声起伏不大,这一日委实过于伤心,嗓子哑了。
她那样子, 像是即将要落入陷阱里的动物,一面察觉出了危险,一面却又无路可走,佯装作一只纸老虎。
“说完了?”
他走出角落阴影,身上沐浴着月光,空灵的像是画里走出的一抹仙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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