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今天为止, 他已经打了四天的动员针, 腰椎和脖颈上酸痛难忍, 坐直身子都变成一种奢望。
由于盛澜的体重比他要重上一点, 外加最近准备接受骨髓移植所以要补充体力, 躺在床上养得又胖了些,采集的外周血也就比原嘉逸预想中的还要多上不少。
接踵而来的晕眩和恶心也就更为严重与频繁。
在盛江河进来之前, 他刚被医护人员从手术室里推出来挪到床上,躺在无菌仓里的盛澜也已经开始准备进行最后的清髓预处理, 只等采集结束后进行移植手术。
看他这么痛苦, 盛江河本不欲再招惹他, 但只要看到他,就想起宋娇颜腹中惨死的孩子,就无可忍耐地想要掐死原嘉逸。
但今天他打算换个方式。
坐直身子后, 原嘉逸愣了一会儿,估计是在回想着盛江河的话,迟疑地望向他身后只有着看守人员的门外,半晌, 扯着嘴唇苦笑一下。
“盛先生误会了。我和薄先生已经彻底结束了关系。”
他没有说感情,而是关系。
在这段纠葛中,原嘉逸从来就不敢相信薄慎言是真的爱他,即便已经无数次地劝说自己,身边的男人值得依赖值得去爱,可原嘉逸还是不相信。
骨子里的自卑和薄慎言离开前的冷漠,更让原嘉逸觉得绝望。
更何况盛澜的病来得太过巧合, 还没等盛江河有动作,他就误以为这件事是假的,从而给了薄慎言那么冷血无情的答案。
任谁听了这话,心中但凡对盛澜有过半点在意,都不会再原谅他了。
盛江河淡然地笑笑,拿着水杯喂原嘉逸喝口水,“没结束也没关系,我帮你结束。”
薄慎言带着那位捐献者过来医院的时候,累得眼睛都是红的,刚安排了人带着捐献者再去做一遍HLA分型检测,他就拉住了想要一同前去的盛江河。
刚下了飞机,薄慎言就派人拿了钥匙去出租屋接原嘉逸过来,可助理的回电却是屋里没人。
“你有见到嘉嘉吗?我找不到他。”
他拿出手机略显笨拙地按着拨号键,把屏幕拿到盛江河的眼前给他看,“你听,变成了空号,你能联系到他吗?他可能是生我的气了。”
盛江河自当明白为什么会是空号,不过他还是遗憾地摇摇头。
“慎言,说实话,出了这件事,我们夫妻俩的配型不成功后,我第一时间就是去找了嘉逸,因为他是澜澜的弟弟,他们两个的配型成功率会非常高,但是当我去找他的时候,他拒绝了我。”
薄慎言早就知道原嘉逸拒绝捐献,但迟迟没有跟盛江河说,此时被盛江河亲口说出来,他不禁有些心虚。
听盛江河这样说,薄慎言忙为原嘉逸的做法找借口,却完全忘记了这件事情的一开始,就是盛江河紧张地给他打电话,请他去找原嘉逸,拜托原嘉逸来医院为盛澜做配型。
“啊,是么,嘉嘉的身体不好,他要是背着我擅自答应,我都还要犹豫一下呢,不答应倒也省得我劝他了,但盛澜的事毕竟紧急,所以我就赶快去找了这位捐献者来。”
而盛江河也像是忘记了这件事一样,动容地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拍拍薄慎言的肩膀。
“是是是,我也理解,你说做骨髓穿刺那么疼,谁会愿意为别人付出这些呢对吧,嘉逸和澜澜都是我的孩子,谁受了罪我都心疼,再说这捐献骨髓,本来就是尊重捐献者的意愿,我们又不能强制把人抓来,按在那儿抽他的血对吧……还得多亏你了啊慎言,澜澜的这条命就是你救的啊,以后……”
还没等盛江河把后面的这句话说完,薄慎言就已经提前打断,“虽然我找到了捐献者,可以救盛澜的命,但是考虑到他终归救过我奶奶,所以以后我们两家,也就扯平了,两不相欠。”
薄慎言把话说得略显绝情,但他是故意让盛江河不要再有企图攀住他薄家的欲念,才这样的不顾情面。
盛江河的脸色僵了一下,很快又转变回来,挂上了大度的笑容,“慎言啊,当初我们盛家和薄家定下的婚约,虽然是你和澜澜……”
他微微停顿,观察着薄慎言脸上冷然的表情继续说道,“但是你和嘉逸阴差阳错地有了感情,我做父亲的,也不能阻拦,之前我那么伤害他,这回把澜澜的婚约让给他,算是对他的一种补偿吧,毕竟澜澜能保住性命,对我来说,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了。”
盛江河字字真诚,每句话说得都是那么的合理与愧疚,让薄慎言无法瞧出丝毫破绽,加之他本就没有打算在意盛家的看法,只觉得自己大恩已报,什么都不欠他们的,当务之急就是要找到他的宝贝,然后告诉他这个喜讯。
他怕疼,不捐能怎样,自私又能怎样,全都无所谓。
“公司还有事,我要先去处理,”薄慎言耙了把微乱的头发,背对着盛江河往外走,“有什么事就联系我的助理,需要什么就跟他说。”
“好的,薄少爷慢走。”
盛江河目送他离去后,才转身朝被走廊拐角挡住的原嘉逸的病房走去。
面对着原嘉逸,盛江河又怎么可能将薄慎言刚刚说过的话如实向他复述一遍。
看到听他说帮忙结束的话后的原嘉逸满面哀伤,盛江河叹了口气,“想想你的妈妈吧,你在薄慎言心里已经是个自私的人了,我所说的他对你动了感情,无非是对你身体的喜欢,带来这个捐献者也是对你的一种弥补。况且你肯定知道,是因为你的这张脸,他才喜欢你,等到澜澜身体恢复了健康,他们两个就又可以在一起了,而你这个自私自利的人,又怎么会有颜面继续呆在薄慎言身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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