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行知,召集三司会审,就在这里,现在查。”沈明河终于收了笑,安排的干净利落,然后才大步流星地走了。
这张登基大典到底是没办法主持下去。
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的人都已经被召了过来,正在外围无声地忙着准备开堂。哪怕利索布置着,却是噤若寒蝉,连着一丝的响动都不敢发出来。只因着那承天门口,但凡朝堂上叫的出来名字的大臣们尽皆站在这里,却大多面如土色,呆若木鸡,不言不语。
迟音知道尘埃总算落定,这才抬了抬手,面无表情地示意王小五回宫。唯在经过吕谦的时候,才动了动眼神。
“皇上,您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吕谦直直站着,在他经过的时候转过头来,目光沉沉,喉头压着,带着隐忍深重问着他。
“自然。”迟音深吸口气,顶着站了太久被身上衮服累白的脸,没了方才和沈明河对峙的气势,连说出的话都是发颤的。“爱卿不是得偿所愿了吗?做好自己的事好自为之便罢了。”
“皇上当真如此想?”吕谦语气一促,仰起脸焦急想要上前。却在刚跨出第一步的时候一顿,扫了眼四周,生生将脚收了回来。
“那是自然。”迟音支应一声,眨了眨眼,低垂着头,让人辨不清神色。“天总会变,大势已定,无可更改。至于是谁闹得的天翻地覆,又有什么关系呢?”
是他迟音,还是他沈明河又有什么区别?
第20章 为了谁
百废待兴,沈明河总要清算朝堂。与其让他我行我素,不如自己将水搅浑,趁着这个机会刮骨补疮,来一个大换血。这骂名,他宁愿和沈明河共同担着。
这山河姓迟,不姓沈。要为之付出代价的也该是他迟音。凭什么要由着沈明河殒身?还带着一身污名赴黄泉,凄惨兮兮?
“始作俑者是谁可能并不重要。但是皇上,这真是您想要的?”
要这满朝文武不得安宁,要眼睁睁看着百官被沈明河拿捏在手里任凭处置,要将这河山拱手相让,由着沈明河胡作非为。
“是。”迟音猛地抬头,坚定道。那双氤氲着水汽的眸子里仿若有星光闪动。“这山河早已破败,朕为何要和它一起苟延残喘?养着一帮尸位素餐的人仍旧得意洋洋,食朕的肉,喝朕的血?凭什么?”
迟音的声音不大不小,落在周围像是珠子落盘一样清晰。让本就面色如土的大臣们更觉雪上加霜。
不少人悄然望了他一眼,眼神闪烁,脸上阴晴不定的。
吕谦倒是没有想到迟音这么敢说。迟音刚继位,便说出这样的话来,便是丝毫不将这帮人放在眼里,和文武百官离了心。生怕他再说出什么来,只能深吸口气,看了迟音的身影好一会儿才咬着牙,沉重点点头。“臣,遵旨。”
……
陈怀恒在承天门下被平反了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好似一夕之间,让人改换门庭,破了天地一般新鲜。
听说顾行知和安国公吕谦那日在承天门前唇枪舌战了好久。两个人你来我往,词锋锐利,丝毫不留情面。
若不是吕谦铁证如山,能证明陈怀恒当真没涉及此事,且是众目睽睽之下,对面被动仓促。不然这场官司怎么收场倒还真不一定。只是吕谦就只救了个人出来,并没查出谁是真凶,倒和顾行知这一波也算是打了个平手。
迟音倒是一点都不意外。安国公吕谦素来稳重。他既破釜沉舟,那便没有人能拉回来。即便鱼死网破,也不会轻易放手。
不过顾行知大概真的是有意服软。不然吕谦哪怕再如何铁证如山,依着他心狠手毒的性子。若是真的想要对着干,只要想办法拖上一拖,离开了承天门,也够陈怀恒和安国公喝一壶了。根本就不会给吕谦和他吵一下午的机会。
与其说是在吵架,不如说是心里底气不足。因为之前阳奉阴违的事情败露,只能硬着头皮让着吕谦,让他消消气。
毕竟入宫骗他在前,拦着吕谦上殿在后。这笔笔账,就看吕谦怎么跟他算了。顾行知多行不义必自毙,吕谦若能趁此机会和他一拍两散,那才最好。
不过,这次既然已经在明面上退步让吕谦保下了陈怀恒,那陈怀恒性命确实无虞了。只是日后在朝堂上该怎么自处,倒是不好说。
陈怀恒到底是挡了顾行知的路。
若他猜的没错,沈明河这是打定主意要捧顾行知做他的左膀右臂替他耀武扬威。既是如此,那朝中有资格和顾行知分庭抗礼的陈怀恒确实有些尴尬。
若是其他时候,迟音倒是可以替陈怀恒做主,只是而今,自己已然分身乏术,顾及不到他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陈怀恒的案子只是前兆,沈明河不可能捏着鼻子继续用着这一朝旧臣。清算朝堂这件事,不可能躲过去,势必会闹得山崩地裂。
这件事情迟音阻止不了,也不愿意阻止。可却也不能由着沈明河再像上辈子那般一刀切,把所有人处置了了事,无论忠奸。
所以他当日才在承天门口言之凿凿,逼着沈明河彻查所有人。
却不知道,自己煞费苦心筹谋的一切,到底有没有用。
沈明河手里有自己当日扔给他的名单。那名单上除了陈怀恒,其他人看起来尽皆是而今的忠臣。现在这个时候,顾行知想必已经在调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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