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给对方任何侥幸的机会,他直接道:“赵闻筝,我已知晓,那日陷害游昭的人是你,如今我要捉拿你回宗门执法堂,你可认罪?”
赵闻筝一僵。
来了,被带回执法堂后,原主因为态度恶劣,咬死不认,原定的刑罚加重,直接被打废了根骨。之后赵父赵母把他接回家,却也没能挽回什么。
他嘴唇动了动,心里苦笑,也不知道如果积极认错,结果会不会稍微好一点。
许凌冷冷道:“你不回答,是不认么?”
赵闻筝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我……”认。
没办法,谁让他现在就是“赵闻筝”呢,他用了原主的身份,认了原主的父母,自然得顶这份罪了。
就在这时,身后忽有一道大力传来,攥着他手腕往后狠狠一拽。赵闻筝冷不防被拽得一个踉跄,差点倒在游昭身上,“认”字走了样,化作了一个没有意义的音节。
还没等他站稳。他听到游昭的声音响起,一字一顿,清晰无比:“不是他。”
“许师兄,你找错了,害我的人,并不是他。”
赵闻筝震惊抬头。
许凌亦面色凝重:“游师弟,你可想清楚了?”
“我想得很清楚。”游昭一手仍紧紧抓着赵闻筝的手腕,“我很确定,他不会害我。”
许凌微微皱眉,似还有话要说,目光在他抓着赵闻筝的手上停留片刻,终是把话咽了回去:“既如此,我相信你自有分寸。”
游昭温声道:“我腿脚不便,就不送许师兄了。”
——竟是三言两语之间,就有了逐客之意。
许凌也不以为忤,对他一点头,转身就走。
这就走了?!
赵闻筝脑海中混乱至极,这短短片刻,无论是许凌的到来,游昭的突然出声否认,还是此刻许凌的转身,都太超出他的意料了,他难以置信,总觉得自己是不是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信息,忍不住脱口道:“许师兄且慢!”
许凌脚步一定:“还有何事?”
游昭神色冷了一瞬,随即温柔地问:“闻筝,你要和许师兄说什么?需要我回避吗?”
赵闻筝一顿,到了嘴边的话,不知怎么就问不出口了。
他只好满心迷茫地说:“——许师兄慢走,若是有空,不妨常到寒舍来坐坐。”
许师兄又不冷不热地嗯了一声,走了。
一直到他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野里,赵闻筝依然处在难以言喻的震惊里,迟迟回不了神。
许凌,归一宗的内门潜修弟子,等闲不出宗门,如今专为捉拿他而出山,到头来,居然,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了?
不,也谈不上轻易,关键在于……
他低下头,落在自己的手腕上。那里,一只手仍紧紧地抓着他。
那只手,修长,苍白,指骨分明,指甲圆润整齐——是他方才精心修剪好的。
是游昭的手。
是游昭,游昭把他救了回来。
一旦清晰地认识到这个事实,先前盘桓的困惑,混乱,怀疑就瞬间没了生根发芽的余地,顷刻消散无踪。
另一种情绪开始疯狂滋长,后来居上,来势汹汹,迅速占满了他整个胸腔。
是愧疚,是震动,也是反复压抑不曾言明,却始终如春草般顽强生长的心意。
这一刻,没了性命之忧,这份终于迎来曙光的心意便瞬间疯长了起来,一发不可收拾,要攻破赵闻筝的所有心防。
而赵闻筝此刻简直是毫无抵抗之力。
他无力抵抗,也无心抵抗,就那么冷淡地,甚至是迫不及待地任自己陷落了进去。
外面一片寂静,他的世界却在天崩地裂。
或许是他的目光过于强烈,或许是他沉默的时间太久了,游昭轻笑了一声,语气如常道:“怎么不说话了?”
他松开赵闻筝,伸出另一只手,微笑道:“不继续帮我剪指甲了吗?”
——在他的手掌离开的那一刻,赵闻筝感受到了极其明显的失落与不舍,明显得他想视而不见都难,甚至想把游昭的手拿回来。
从来,从来没有哪个人像游昭这样,从一开始就如此勾动他的心弦,让他这么牵肠挂肚,一颦一笑都牵扯着他的喜怒。
为了压制这种不理智的念头,他刻意抬眼,移开了视线,嗓音微微沙哑:“当然不会,来,把手给我。”
游昭眼睛微弯,把手递到他手中。
赵闻筝把他的手握在手心,却没有立刻开始修剪,而是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
那双眼睛,从他看到的那一刻起,就一直是漆黑的,黯淡的,就像没有星星点缀的夜空。
而现在,赵闻筝前所未有的,强烈地希望,这片夜空能重新亮起星光。
——他想让游昭能看到他。
第14章 祈福
许凌来去匆匆,一直到给游昭修完指甲,赵闻筝依旧有些回不过神。
他直起腰,回过头,看到大红的院门紧闭着,明晃晃的阳光照在上面,反射出一片有些刺目的白光。
恍惚间就像它一直关着一样。
他忍不住想,会不会刚才许凌的到来只是他过度紧张下的臆想?到了明天,他以为一切都过去了,许凌才会真的破门而入,把他带走。
“三哥。”
赵闻筝心有余悸,却不表现出来,若无其事地笑了笑:“好像有点热了,进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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