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166页
    颖坤还未领悟:“靖平武艺高强细致入微,一直随臣在雄州军营。”
    “好一个细致入微,”兆言怒极反笑,“年纪轻轻就守寡,独守空闺的日子不好过吧?”
    颖坤猛然抬头,惊愕地望向他,他眼里的冷意怒火,靖平心虚躲闪垂眼的神色,还有一边旁观的七郎尴尬为难的表情,她忽然就明白了。自从上回兆言向她挑明隐藏十余年的情意,她的某种缥缈的感官也似乎随之悄悄打通,许多被她忽视的人和事,多年之后的今天她才恍然领会。
    但是那些都不重要。兆言也好,靖平也罢,这场会面简直荒唐至极,她无暇理会他们。她全部的心绪,都被“守寡”那两个字牵去。
    她差点忘了,这座温泉行宫的正殿,曾被布置成咸福的灵堂;她脚下所站的地方,大殿的中央,当年,他的灵柩曾在这里停放;潜逃临走之前,她都没来得及进来祭拜告别,只能远远地向檐下缟素望了一眼。
    一转眼就过去九年了,下个月初三,就是他的第九个忌日了。
    七哥说得对,她根本就不该来燕州,更不该来这座有那么多昔日旧影的温泉行宫。
    她往后踉跄退了两步,一直退到大殿门口,靠住门框低头哽声道:“臣请……先行告退。”不等皇帝允许,转身直奔而去。
    在场四人只有七郎心如明镜,兆言站起来想开口唤她,被七郎伸手止住,对地下跪着的靖平道:“快去跟着小姐。”靖平立刻叩首起身追出大殿。
    兆言还不肯:“叫齐进去!”
    七郎头都大了,恨不得像去年在白巧庙那样再把皇帝狠狠骂一顿。他躬身拦在兆言面前劝道:“陛下,您误会了,靖平只是奴仆而已。”
    兆言在气头上口不择言,见颖坤突然变色失态,心中已有几分懊悔:“朕刚才……是不是说什么她不爱听的话了?”
    七郎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了他一眼:“陛下,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还有,千万不要再提任何和仁怀太子有关的事了。”他退后两步又拜了一拜,也转身去追妹妹。
    七郎出殿,齐进一溜小跑过来,站在门槛处:“陛下,您刚刚召唤我?有何吩咐?”
    兆言挥了挥手:“没事。”
    齐进是内侍,前殿商议军政之处只有皇帝需要才会来,俯首就要退下。兆言忽然又道:“等等。”
    齐进回身听他吩咐。兆言问:“行宫里的旧人都是你安置的?有没有在这儿呆十年以上、熟知宫中旧事的老人?”
    齐进想了想:“宫人时常新旧汰换,但医署的医博士资历深厚,有一位年过花甲的老者二十几年前就在此处当差了。行宫的大夫不多,他应当接触甚广。”
    兆言道:“你把他带到寝宫来,朕有话问他。”
    不一会儿齐进就将老者带到,老人家须发皆白,一见圣驾就扑通跪倒,连连叩首求饶:“陛下,小人也是燕地的汉人,不得已而事鲜卑狼主,求陛下网开一面,饶恕小人失节之过!”
    兆言道:“朕有些事要问你,你如果照实回答知无不言,就免你罪责。”
    老者连声应事。
    兆言问:“你在行宫有好多年了?”
    老者道:“是,小人从元熙六年就开始任职行宫医署,到如今有整整二十三年了。”他倒是伶俐,立刻就改用了吴朝年号。
    兆言问:“那你可知当年仁怀太子故事?”
    “知道,当然知道。仁怀太子的太子妃是大吴的公主,宁……宁成公主,对,宁成公主!”老者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小人还曾经救过她的!”
    兆言道:“你莫慌,但凡记得的,事无巨细,一件一件说来。”
    ☆、第七章 忆王孙2
    颖坤从行宫里出来,门外长街卫士次序往来巡逻,战后的燕州城仍带着战火硝烟的紧张气息。她站在门口高处向南眺望,深吸了两口气,心情渐渐平静下来。
    圣恩寺的住持果真还在门口等着,颖坤告知他陛下的决定,许诺明日一早就会派人把药品送到寺内,住持谢过她走了。
    靖平默默地从后头跟上来,颖坤没说话,等七郎也到了,才跟他一起回东面住处。七郎安排她住在自己隔壁,进到房中,靖平退下,颖坤道:“七哥,靖平勇武机智,你把他安排到前军去吧。”
    七郎问:“你不想见到他?”
    颖坤道:“我是不想他见到我,也免得他跟着你在陛下跟前晃荡,再触怒龙颜。”
    七郎叹道:“我原以为你只对陛下一个人绝情,没想到你是对所有人都这样。靖平所求不过是留在你身边,这么多年他也没有妨碍过你,何必把事做绝?”
    颖坤道:“以前他是无所求,现在就不一定了。明知不可能的事情,何必给别人无谓的希望?还是怪我心思鲁钝思虑不周,如果我早些知道,绝不会留他在雄州。他在洛阳父母大人身边,如今福叔福婶说不定已经孙儿绕膝了。”
    七郎语带苦意:“靖平的心意我最能感同身受,听从父母之命娶妻生子,那样对他未必就好。”
    颖坤道:“那样对他好不好我不知道,但现在这样肯定不好。”
    七郎见她说一不二,简直是铁板一块油盐不进,毫无转圜余地。“末儿,哥哥问你个私事。”
    “什么?”
    “你先前那桩婚事并非自愿,从鲜卑回来也有八|九年了,以你的身份和咱们家的地位,你有没有想过再蘸另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