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元嘉的汗滴在他的身上,说不清是冷是烫,他拉过瞿元嘉的后腰,瞿元嘉的脊背正因为他的动作而微微发抖。程勉抚摸着他伤痕累累的脊背,皮肤陈旧的痕迹如同万千道路,让程勉的手指在其中迷失了方向。
“五郎,你别……”
瞿元嘉气息混乱地想阻挡他,可程勉的手反而加大了力气,牵引着瞿元嘉贴向自己:“你会么?我好像不会……但只要是你,我什么都愿意。”
瞿元嘉的身体沉重得像山,声音却像水,连绵不断地渗到程勉的身体里:“……那你快点好起来。”
“我、我好得很。” 程勉委屈地表示反对。
“我知道。”一边说着,瞿元嘉一边亲吻程勉瘦骨嶙峋的肩头,剑拔弩张的肋骨,凹陷的小腹,乃至湿漉漉的腿间,他按住程勉乱动的腿,然后抬起身体,轻轻地把头贴在他的胸口,“可是我舍不得。”
程勉抖得更厉害了,刚刚平复下去的情绪又起了波澜,如同有巨大的潮头,正直直地打到他的眼睛上。很久之后,他才想起伸出手,手指划过瞿元嘉的头发——他的身体这么烫,头发却很凉,然后顺势下滑,直到双臂收拢,能揽住瞿元嘉的大半张背:“……你做什么?”
瞿元嘉似乎是轻轻笑了一下,温暖的鼻息拂过程勉赤裸的胸口:“在听你说话。”
“我刚才没说话。”
“就是说了。”瞿元嘉舔了一下他浮起汗珠的胸口,“五郎,我也是。”
程勉不好意思地动了动,一动之下,脸更红了:“哎……你怎么又……”
瞿元嘉睡回程勉的身边,身体稍微离他远一点。他摸摸程勉的眼角,柔声说:“因为我也想和你天天在一起。”
……
听到枕边的动静,程勉立刻醒了。
他迷迷糊糊喊了一声“元嘉”,动静立刻停了。
“吵醒你了?”
程勉满怀睡意,好不容易掀起眼皮,只见天色还是暗的,亦无人起来点灯,他便卷着被子朝瞿元嘉所在的一侧靠过去,又闭上眼说:“天还黑着。”
“嗯,现在天亮得晚,但也还早。”
“那你怎么不睡了?”
瞿元嘉摸了摸他的头发:“我得去当值,再不走晚了。”
程勉以为自己听错了,睁开眼再看一眼天色:“……这么早?”
“是我舍不得起来,已经迟出门一刻了。”
程勉的睡意顿时消弭了大半,猛地坐起来推了他一把:“啊呀……那你还不快去。”
瞿元嘉就笑:“这就去了。要是真迟到,罚俸就是。”
“只罚钱么?”
“只罚俸怎么样?你买我一早上么?”
程勉没睡够,稀里糊涂的,脑袋还枕在瞿元嘉的一边袖子上,随口答:“……嗯,只罚钱的话,我就赎你。”
闻言瞿元嘉笑出声来,俯身亲了亲他的顶心:“那我还是不要迟到,省得费你的钱。”
感觉到瞿元嘉在轻轻抽袖子,程勉心不甘情不愿地翻了个身,让出方寸地,又说:“那……反正今天你得先回一趟家,再过来。我给你留门。”
交代完,程勉仿佛觉得了了一桩要紧的事,埋头继续睡。瞿元嘉穿戴好又坐回床边,程勉也不动不做声,一直到听到开门又合起的声音,这才翻身坐起来,抱膝看着门的方向兀自发了许久的呆,最后,还是忍不住将脸埋在膝头笑了起来。
昨天睡得太晚,也耗费了太多精力,等程勉在饥肠辘辘中再醒来,已经是中午了。忍冬进来服侍时程勉原本有些紧张,生怕她看出什么,转念一想,很快释然了——到了这个份上,就算是看出来了,也都认了。
一旦抱定了念头,最后一点忐忑也抛了个干净。程勉痛痛快快吃了个称心如意的午饭,出了一身透汗,趁着天气好,索性洗了个澡,又神清气爽地练了一会儿字,大概是等想见的人时时间过得特别快,不知不觉中,窗外开始隐隐响起通知各坊宵禁将至的三百下鼓声。
瞿元嘉没说自己几时来,程勉一直等到天黑,才独自吃了晚饭,然后一直等到将近半夜,才终于将瞿元嘉等来了。
结果他还是穿着官服回来的。略一问,才知道是刚刚下值。
看了眼时辰,程勉不由得诧异:“你没回去吗?”
瞿元嘉摇头:“要回了家再来,恐怕下半夜了。”
“那……你还走不走?”
“我让得宜带话回去了,新职务繁忙,你这里离尚书省近,我今夜在你家借宿。”
他说得异常坦荡,可眼角眉梢俱是笑意,程勉一怔,也笑起来。笑完忍不住抱怨:“你这是什么好差事?你都当官了,不是都是其他人做事么?”
瞿元嘉仿佛苦笑了一下:“这也不由我。”
程勉等了瞿元嘉一整天,如今人又回到眼前,不由得看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问他要不要吃点东西。瞿元嘉连说不饿,可程勉看他满脸疲色,不顾他阻拦,披衣去找偏院的忍冬,说瞿元嘉来了,要她去找点热的点心。
忍冬本已经睡下,披着冬衣来应的门,听到瞿元嘉的名字后她看了一眼程勉,又垂眼问:“奴婢这就去。瞿大人今夜留宿么?”
“……是。”
答完之后程勉才后知后觉地有了几分局促,忍冬只是轻轻一点头:“那奴婢这就交代人收拾客房。要不要再备点醒酒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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